聽聞他這樣說,狼塵煙眉眼忽然閃出一點鄙夷。
“不殺你,你就能給解藥麼。”他壓製著心中怒火,低頭說。
愚子釵看著近在咫尺的狼塵煙,沉默了一秒,接著抬起頭:“……當然。”
但是,就在他話音未落的瞬間,邪劍竟然再度綻放光芒!
與方才相似的蟒蛇般的邪氣霎時噴湧,同時包藏幽綠的劍氣襲來!狼塵煙臉色一變,連連靠後閃避,但終究被邪劍劍氣刺中左臂,透過衣服流出血來。
低頭一看,狼塵煙察覺自身的血液,已經由開始時的鮮紅,很快轉變為中毒的黑綠色。看起來有些黏稠,如同老蛇的唾液。
狼塵煙右指蓄力,真氣彙聚指尖同時,立刻按在了傷口處。
而再回頭看時,卻發現愚子釵正要抽身離開。
“哪裡去。”狼塵煙的聲音似乎首度衝破了呆板的桎梏,飽含氣憤。隻見他看準愚子釵趔趄逃跑的身影,疾刺一劍,光芒正好穿透他的腰部。
愚子釵顯然沒有預料,被刺穿一劍,他身軀驀地前傾。
但他絲毫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朝前麵逃走。
黑暗漸漸把他狼狽的身影吞沒。狼塵煙不容他就這樣離開,正待舉劍再刺,卻忽然感到耳邊,霎時傳來一聲驚人的爆炸!
黑暗中的業火,同時衝擊著他的視野,照紅了他的側臉。
轟然巨爆,讓他體內每一條神經都感到一陣刺痛。難以相信,不可置信,他緩緩轉頭,卻還是看到了最不願見到的一幕,發生在自己眼前!
“!!”
狼塵煙瞬間被震撼,身軀如同鐵鑄一般死死怔住在原地。他的瞳孔裡倒映著遠方的火光,嘴唇已經不絕顫抖起來。
賦雲歌也隨即睜開眼,一臉凝重地看著遠方。
那個方向,根本毫無疑問。正是圓南水郭的老廟!
他們這時才注意到,剛才在碼頭另一端激戰的居不征等人,已經早就沒了蹤影。顯然他們是無法抗衡,才仍然選擇了采用引爆老廟的方法,將那些殘兵敗將一網打儘。
望著遙遠而醒目的巍巍紅光,跳動的火勢雖然象征著罪惡的消滅,但在兩人看來,卻無比的沉重。
賦雲歌扭頭看向狼塵煙,卻發現他的臉已經被痛苦和憤怒扭曲,好像崩塌的山岩褶皺。
隻見他兀自站在原地,沉默著、呆呆地看著遠方燃燒的老廟。雖然他那雙被風沙洗禮的眼中擠不出一滴淚水,但他的眼圈卻已經圍起了一圈暗紅。
手指觸碰到地上涼湛湛的黃沙,賦雲歌暫時壓製住體內的毒素,勉強站起身來。
狼塵煙沒有看他,隻是靜靜地、肅穆地觀看著,一聲不發。
賦雲歌悄悄靠到他身後,擔心他會不會做出什麼意外之舉。
兩人彼此靜默,方才廝殺的餘燼還沒有消散在空氣裡,細細的風從江麵上謹慎地滲過來。
忽然,賦雲歌隻聽到身前,傳來一聲悲戚的嚎叫。
“啊————”
賦雲歌霎時精神貫注,卻隻見狼塵煙已經運起全身的解數,朝那邊飛奔過去。
擔心有失,賦雲歌也緊隨其後,快速朝那邊追趕過去。
而在圓南水郭中央,炸毀的老廟周圍,是一地散碎的磚瓦,還有靜靜圍觀的陽嵐眾人。
地麵的碎瓦片,都已經被頃刻的爆炸熏得焦黑。周圍還有出來圍觀的百姓,都麵對著如此衝天的火舌,震撼得不知道怎麼表達。
居不征站在人群的前端,身上帶著幾處深淺不一的傷。不過他還是帶著掩蓋不住的高興,看著他們的計劃沒有白費,這身傷就算是值了。
剩下的十餘餘孽,都葬身在這場爆炸之中。這樣一來,偏花塢到圓南水郭的包抄作戰,就此可以劃下一個圓滿的句號了。
愉悅得拍了拍身邊同伴的肩膀,他的興奮簡直溢於言表。
其他陽嵐的同伴同樣,看著他們的首次計劃就此圓滿,成就和自豪感也非同一般。
但就在眾人歡喜相慶的時候,他們卻聽到不遠處,由遠及近傳來一陣緊促的腳步聲。
居不征側眼去看,心中已經料想到這人是誰了。他把身邊的眾人撥在自己身後,慢慢走到前麵去。
狼塵煙一路跑了過來。
他的眼前,是昔日的鮮血,與而今的火焰,不斷交錯。同樣是瘮人的紅,同樣是老廟的形貌,現在卻讓他心痛非常,痛徹骨髓。
昔日珍貴的回憶,漸漸被眼前的火焰吞噬,化作點點焰花飛絮。他牙關咬得很緊,臉上的肌肉,十分痛楚地虯結到一塊。
眼前幾度迷離,唯獨那黑夜中的火柱,讓他沒有迷失道路。
仿佛閃現出當年的自己,還有陌銀刀的身影。如同就在昨天,卻刹那碎成一地,無處找尋。
穿梭過一條條街道,轉過拐角,闖進眼簾的駭人的火紅,讓他頓時身軀一歪,差點摔倒。
趔趄幾步,他感覺頭腦一陣眩暈,繼而逐漸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