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不征已經靠在了眾人的最前麵,他不知道狼塵煙會不會突然發狂。反正以防萬一,他必須擋在眾人之前。
狼塵煙的腳步終於落寞了。他一步步走來,深深低垂著臉龐,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火焰映紅了他的軀乾,眾人把目光全部注射在他身上。彼此沉默,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唯有被火焰包圍的老廟,不時發出“哢哢”的灼燒聲響。
狼塵煙一直走到老廟前。他的身軀緩慢,好像沒有感情的僵屍般,每一步都好像在顫抖。
居不征等人圍在老廟前,擋住了他徑直的步伐。
居不征暗暗皺起眉,手掌摸向身後的狼牙刺。
“都給我,閃開。”
然而,還不等居不征拿起武器,一陣恢弘的氣勁橫掃而出,把老廟前的人們全部衝開,一個個狼狽地倒在地上。廟前的火舌也受到衝擊,驀地往後一縮。
一陣乒乓的聲響,陽嵐眾人摔得不輕,一個個疼得叫起來。有沒怎麼負傷的則立即一躍而起,嚷嚷著上前,要和他算賬。
狼塵煙跨過他們,慢慢走到最靠近老廟的前麵。火焰的高溫炙烤,隻差幾寸的距離,好像就能夠被火焰吞噬。
聽到背後跟上來的不知好歹的幾人,狼塵煙不厭其煩,微微轉頭,眼中閃過一縷殺氣:“滾。”
霎時,在他話音落下的頃刻間,從他眼角衝出的真氣喧騰,直直地擊飛試圖上前的幾人。他們被真氣拍飛到遠處的牆壁上,胸膛一聲悶響,從口鼻直接噴出血來。
剩下的眾人見狀,直接嚇傻了。居不征隨後起身,臉色嚴肅地瞪著眾人,示意他們不要自找苦吃。
巍山陽嵐部下臉色不悅,用飽含惱火和畏懼的眼神盯著廟前的狼塵煙,但卻都不自覺屏住呼吸,不敢輕舉妄動了。
而就在這時,賦雲歌總算趕了過來。
火焰竄天,賦雲歌隨即看到跪倒在老廟前的狼塵煙前輩。
他捏了捏拳頭,心窩也感到一陣難受。
而看到不遠處被摔在牆邊的幾人,他連忙上前,幫他們檢查傷勢。好在狼塵煙還是留手了,他們並沒什麼嚴重的損傷。
但這樣的挑釁行為,對巍山陽嵐來說仍是無比惡劣。居不征隨即找過來,與賦雲歌低聲交流。
賦雲歌看著眼前這個親切的黑臉大叔,也明白這是自己的責任。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勸阻狼塵煙前輩,不能讓他就這麼消沉下去。
兩人商量妥當,先去臨近的一間院落裡,一起搬出來一物。
那物並不輕鬆,賦雲歌兩人一起卯足力氣,才能搬得出來。他們顫巍巍地搬著,走到老廟前,重重地卸在了跪倒的狼塵煙身後。
地麵都忽地一震,狼塵煙顯然被打擾了,很是不悅。
他臉色陰沉地回頭。但是,當他看到身後的東西時,早已黯然的瞳孔中,微微亮了一下。
赫然隻見,在他身後的,正是老廟裡的那尊破舊的石塑神像。
熟悉的裂紋,熟悉的缺陷。那被塵勞封鎖的眼神,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慈悲麵容。
狼塵煙仰著頭,在原地愣住了。
神像靜靜地垂眉,雖然粗糙,雖然殘破,卻仍有著拔俗的雍容氣度。莊肅的神情,宛如對狼塵煙的憐惜,宛如對歲月空逝的感慨,儘付不言。
狼塵煙同樣靜靜地注視著它。恍惚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危境。遍地赤紅,一如那天凝固的鮮血。
“前輩。”
神像身後,賦雲歌迎著燃燒的光芒,緩步走了出來。
飄飛的灰燼,攜帶著點點細小的火星,飛過身側。賦雲歌低著頭,無比平靜。
狼塵煙看著他,仍然有些癡癡的,此刻卻又夾帶了幾分半徹半悟的了然。
“過去的,留在昨日;失去的,今後挽回;遺憾的,來日彌補。”賦雲歌嘴唇濡濕,他感覺眼中也有點熱熱的水分,可能是被高溫熏烤的。
“留戀在不可追回的記憶,今後就沒辦法向前邁步。”他頭腦中好像又浮現了那天夜裡,一品紅梅對自己說過的話,在此刻對狼塵煙慢慢湧出。
“隻要朝前走,怎麼會沒有遺憾呢,前輩。”他躬下腰,試圖和狼塵煙靠得更近一些,“隻是,遺憾終究是鞭策前進的動力,而不是阻礙前進的障礙。”
這段話,他的回憶裡似乎是樵老當時跟自己所說。
話猶在耳,賦雲歌胸口溫熱。恍然是自己的心得,在此刻編織成挽救狼塵煙的一條繩索,讓他從沉淪中,逐漸醒悟。
狼塵煙執著於天疆五刀。他的退隱,他的複出,無一不是與昔日的五刀息息相連。
賦雲歌何嘗不知道。經過這麼多,他也對狼塵煙前輩的症結,找到了緊要的關竅。
表麵的不近人情,卻在內心是最重視。狼塵煙的麻木,又何嘗不是因為品嘗了太多的失意,而被迫選擇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