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你意思是我會步他後塵?你這人會不會說話?”史健久不高興。
“我沒彆的意思,史老爺,我是不希望有人重蹈黃老爺覆轍,西涼城雖敞亮,可也複雜得很,三教九流,勢均力敵,各有各的地盤,關係錯綜複雜,遠非外人看得那樣光鮮亮麗,你和黃老爺是黃花甸子上兩杆大旗,可不能再有閃失了!”
“你要知道什麼,就對我來個竹筒倒豆子,要麼就彆給我露一點口風,省得我終日提心吊膽,難道真如彆人所說:西涼城是魔城?”
“雖沒有傳說的斜乎,但確實非平凡之地,小心為上!”
“黃老爺的事,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麼?”史健久聽出音律來,分明這是告誡他。
“哪有的事,江湖上道聽途說,誰也說不準,說不好!”
“我不會讓你白說的!”
“外氣了是不是?”當時,陳漸良鬆鬆垮垮斜坐在木椅子上,伸手從臉麵前小方桌上,抓了幾粒油煎花生,用另一隻手,揀一粒,拋進嘴裡。
“你說個數!”
“史老爺,你這不是陷我於不義嗎?我自己一屁股屎還未擦儘!警察局還備著案,要不沈縣長主持公道,我這會兒該吃牢飯,江湖飯苦澀,不易吃!我哥留下的攤子,我能撒手不管?我一直尋找蛛絲馬跡,可偏就石沉大海,我能知道什麼?”他稍微坐正一點,把剩餘花生米,扔進嘴裡,油膩膩的手,?進頭裡抓撓。
“這個夠嗎?”史健久把五十塊大洋放桌子上。
“不是我不說,還真不好說!”眼卻盯在那五十塊大洋上。
“這個應當差不多了,彆忘了我們都來自於黃花甸子!”
“那好,我就說一句主要的,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吧!”手伸出去抓那五十塊大洋,動作之快,超出想象。
“慢著!”史健久按住他手。
“怎麼?史老爺又舍不得了?”他看著史健久眼神,有些撩人。
“錢多錢少,我不在乎,關鍵得撈到底!”
“放心,話有所值,你史老爺不能把錢看得跟銅盆似,記住李太白一句話:‘千金散儘複還來’,千萬彆把這東西看得象鍋蓋子!”他抓起錢,扔進錢盒中,“錢能生錢,更能保命!官匪一家!”
史健久還未走,薛彪就進來了,他一抱拳:“史老爺也在,我是不是有些唐突了,你們繼續,我等會兒!”薛彪往後退身。
“彆介,我們早已談完了,我該走了!”史健久抓起桌子上的帽子,往頭上一按:“陳師傅,話就不多說了,告辭,我在西涼城恭候你的大駕!”
“史老爺,請便!”
“他找你乾什麼?這可不是個什麼大善人!”望著史健久的背影。
“他依然盤下黃老爺的鋪子,托我進貨,這是貨單!”
“一般就沒人買!”
“但其中利潤一定可觀!”“噢,是這樣!陳師傅,這正月眼看就過半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就這兩天,怎麼?你也要一起?”
“我想是這樣,生意人耽誤不得,錢在手裡久了,會長芽子,這一天天耗著,走的是虧空,家有萬貫,哪如日見分文?許多嘴在等飯吃!”
“哭窮什麼呀?你還在乎這仨瓜倆棗?這裡頭利潤,我又不是不知道?”
“利潤雖不薄,可是風險大,上下得打點,要不然,這條路就不通!”
“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事,真的假的?”
“我騙你作甚?他叫北風,在北門河那兒!”
“姓什麼?”
“北!”
“胡扯,有這個姓嗎?我走南闖北就沒聽說過有這個姓!”
“我騙你乾什麼?嚴格意義上說,他是我師弟,當年我們一同在會友鏢局走鏢!”
“乾得好好的,怎麼就……?”
“我不喜歡這種受顧於人,居無定所的生活,說到底,不喜歡聽人吆喝!”
“你的槍都從哪兒買的?”
“這個我還真不能告訴你,行有行規!”
“大約後天走!”
“我聽信!”
風獵獵作響,仰躺在馬車上,聽著軲轆悲催碾壓聲,把葵花籽殼吐下,想著前幾天對話,老小子還給我留一手,想吃獨食,就不怕噎死撐死?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下求我!塵土在半空騰起,陳漸良象篩子一樣,過濾著史健久、薛彪與他的談話,馬脖子下的鈴聲,碎碎撒了一地,風起皺,把煙塵團了又團,動作極快,團成漩渦,又象一把圓形旋轉的刀,鋒利的刀口,可以一下下斬斷人的頭臚,那漩渦正從車邊呼嘯而過,斜性,怪異,地上的草屑撲在他臉上,一臉迷惘,風放軟放舒,就象展開的鞭子,趕著人走進荒涼,薛彪象頭豬,把自己包在被子裡,哼著彆人聽不見詞,韻律卻是苦哈哈的歌。
啊啦嘿---……
啊啦嘿---……
你是我人見人愛的好妹妹子呦,
你曾經如美酒一樣令我無數次醉!
是誰把你美麗的容顏毀?
妹妹---妹妹---……
你為何隻流淚?
這究竟是為了誰?
三行鼻涕兩行淚,
頭發不梳臉不洗,
為何變得如此頹廢?
讓我如何心兒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