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梅梅按照黃興忠吩咐,在天剛亮的時候,就直接到了白巧珍的房內,她正在穿衣服:“喲,這麼一身好肉,還不嫁了,長年累月裹在衣服裡,糟蹋了!”甚至捏上一把。
“喲,是太太,有什麼事?”
“你和興德大哥的事,考慮咋樣?他可是踮起雙腳等你呢!”
“我再想想!”
“再想黃花菜都涼了,放心吧!”陳梅梅一推二就,講了一籮筐道理,最終講到郝百聲。
白巧珍雖咬牙切齒地恨,卻又不能以快刀殺之,她還有兒子,雖然隻有六歲,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那是一把正在淬火的利器,想到隻有六歲朱小龍,忍不住潸然淚下,這是朱家唯一的血脈,她有責任和義務把他養大,朱依照死的冤,她咬咬牙,“我嫁也可以,我兒子我得帶過去,還叫朱小龍!”
“這個好說!”
就這樣,白巧珍風風光光嫁了黃興德,光棍久旱逢甘露,一旦嘗了女人的滋味,才變得更加務實。
這事有人傳給郝百聲,心中雖硌得慌,礙於黃興忠勢力,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知道隻有等待機會,朱小龍一天天長大,就象一棵皂角樹,想一下心就疼。
這件事很平常,卻深深刺激了陳仲秋,按年齡早已過了33歲,一直娶不下女人,心中早已空空落落地慌,再過三兩年,如果還這樣渾渾噩噩,他這一生,基本上交待了,心中有團火,在劈叭燃燒,青春並非取之不儘,用之不竭。從這一天起,他開始象狼一樣伺機窺視女人。心狠象刀,更象狼,他要讓女人在他麵前瑟縮發抖,心象咆哮的風,在狂野地吹,哈哈哈……
經過一段日子細致慎密偷窺,他發現黃淑霞是女人極品中的極品,皮膚白皙,身材修長,琴棋書畫樣樣在行,每當太陽落山,那如行雲流水一樣曼妙的琴聲,就象一支細小的吸管,悄不驚聲,象撕扯的棉絮,一點點把他的靈魂抽走,其實他不懂音樂。
黃淑霞縣高中畢業之後,就回到土木鎮,在鎮高小當了一名教師。十幾間土坯房子,象座小廟,孤淩淩懸在土木鎮外的裂蹄嶺上,如果不是那些參差不齊的學生們的吵鬨聲和大鐵鐘沉悶聲,你就會當它是一座落拓荒原上的廟,上百名男男女女學生,十個老師,在操場邊上有棵老態龍鐘的歪脖子老榆樹,那個大鐵鐘就拴在伸出的彎曲的枝杈上,它是土木鎮唯一一所高小班。
黃淑霞算是這裡最年輕的教師,她帶的班是六年級,有些學生比她還高上一大截,在一群土生土長的老師中,她鶴立雞群,由於其脾氣好,人緣就好得一塌糊塗,課間,她常和學生老師一起拔河踢毽子,少不得大汗淋漓,青春是一首嫵媚的詩,誰讀到這樣空靈潔淨的詩,都會砰然心動。
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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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輛嶄新的自行車,這是黃興忠托陳文康從省城購得。
這輛自行車據說是法國貨,在土木鎮高小,算是奇貨可居。除了關係很鐵的人,一般從不外借,即使是學貫中西的校長史鳳揚也得看天氣好壞,當然史很少和年青人開這樣的金口,黃淑霞差不多每天都要擦一擦車子,不少同事是步行或是駕著毛驢車來給學生上課,隻要一放學,夕陽一翻身,跌在土木鎮裂蹄的深穀裡,黃淑霞會唱著周旋的《采檳榔》或是《天涯歌女》,順著田間,一路輕歌曼舞走回家,她快樂象一隻春天的小鳥,撲麵的青春氣息,拾人魂魄,象酒一樣,綿長沉香。
如果是陰雨天,家人會讓黃興德套上馬車,接送她上下學。過慣了養尊處優生活的她,看幾本閒書,她把自己的未來鎖定在城鎮,希望自己也能象張恨水的《啼笑因緣》中的“何麗娜”偶遇“樊家樹”。
受過良好教育的她,對未來有著無限的憧憬。
陳仲秋不知天高地厚,在私下裡做著美夢,希望某一天能夠偶遇黃淑霞,憑著他三角毛功夫,把這個不食人間煙火(他是這樣看的!)女子俘虜了,他一次次掐算著時間,製造偶遇,但黃家進進出出的人太多,他根本沒有機會展示,這讓他非常懊惱,黃淑霞蹦蹦跳跳走過院子,甚至都沒正眼瞧過他,他除了相貌普通不說,穿得也有幾分寒磣,他吸了一口涎水。雖每個月領了銀子,全被他丟在黃花甸子上一個叫楚楚的女人那兒,那是個有幾分姿色且手段老辣破鞋一樣肮臟女人。
“你這兩天是中了斜怎地?老是下崗樓,這是要乾什麼呀?是不是黃老爺沒在家,沒削你,欠收拾是不是?”黃天甫立在崗樓上,見陳仲秋正吃力往上爬,拾起半塊小磚頭,丟了下去,一下子掉進陳的脖子裡,硌了幾下,陳如被蟲咬似的,磚頭掉地上,聽得見落地的聲音。
“狗雜種,幾天不削你,脾氣漸長,是不是?”由於陳仲秋眼小,往大裡一睜,睜成了三角,三角裡透著凶光,加上是抬頭向上,皺紋堆疊,麵目猙獰。
黃天甫最怕彆人罵他“狗雜種”,因為他父親黃興達不生,這也不是什麼秘密,由於年歲大了,基本上足不出戶,很少有人關注他,據說黃天甫是他母親野浴媾合之作,一時間黃臉上掛不住,飛起一腳,將崗樓上一塊長滿鏽跡的方磚踢下,叮當有聲。
陳仲秋靈機一動,方磚擦著他的身子墜落,“咕咚”這響聲,讓隔著牆的劉中天聽得分明,等他轉過來時,陳仲秋早已人模狗樣在崗樓上,拎著槍來回地走,這時太陽完全隱沒,“沒什麼事吧?”劉還是習慣問一句,眼卻上下左右打量,終於他發現那塊掉地並且斷做兩截的磚:“這塊磚是怎麼回事?”
“擔槍用的,不小心掉下去了!”
“這樣的不小心千萬要不得,這麼多人進出,要是誰不小心偏巧走過,砸頭上,那還了得?”劉中天在黃家二十多年,殫心竭慮,儘力扶佐黃興忠走上正途,黃家的許多事,他都參與其中,深得黃興忠的信任。
“謝謝你的提醒,下次一定注意!”口頭上服軟,心中卻罵開了:不知死活的老匹夫,多管閒事多吃屁,這輩子彆犯老子上,還則擰死螞蟻擰死你,手挓挲在空中,象扳手擰螺絲。
劉中天拾走了斷磚。
“沒事了,這事過去了!”黃天河有些佩服陳仲秋的隨機應變。
“去你媽個蛋!你分明是想砸死老子!”狠狠對著黃天甫踹上一腳。
黃天甫摔出老遠,爬起來端著槍,對著陳仲秋拉得槍栓嘩啦響。
“哎,兄弟,見好就收吧,彆鬨出事端來!”高孝奎按住黃天甫的手。
“槍不打好人,這狗東西欠收拾!”黃天河站出來,黃天河是陳的債主,饑渴時,陳借的是利帳。
劉中天找個旮旯,扔了磚,拍拍手,去酒坊,夥計們正在住的地方吃晚飯,晚飯後,有些家近的夥計要回家,這一天眼見就要消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