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仨字寫腦門上?等著你直截了當去抓?杜忠,這副隊長一職空缺多時,你小子就不想更上一層樓?”
“高隊長,你說笑呢,按資排輩怎麼輪不上我?你給我寬心丸吃呢!”
“你小子要是真的能在龍澤一中挖出共黨組織,我會親自奏明白縣長,保你坐上副隊長的寶座!”
杜忠心跟明鏡似的,高孝山的小舅子白石山晃悠至今天,並且象孫子鞍前馬後伺候高,至今“八”字還沒寫下一撇,他算哪根蔥呀?高孝山在忽悠自己,但恰是這個任務給了他接近梅秀雲的機會,小模樣不賴,說不定是個機會:“謝謝高隊長,我去找台階上是否有你的名片!哎——?如果有,說明什麼?”
“你是豬呀,這點事都不明白?”高孝山砸了下他的黑黑的圓圓的小禮帽帽簷:“說明她拿我的話當耳邊風!恰恰說明她知道什麼!去吧!”
杜忠在台階上下轉幾圈,果然發現那張折窩不成樣子的名片,他拿起來,展開,正要撕碎,想想不妥,又窩巴窩巴,裝在衣兜裡,快步走下台階。
龍澤一中,坐落在龍澤縣城邊上的龍澤潭邊,甚至龍澤潭上伸出的一條小支流龍鱗河就悄不驚聲流進龍澤一中,從龍澤一中後院食堂一角渾渾噩噩流出,一年四季就那樣涓涓泌出,黃興忠和達子在太陽的餘輝裡,從正門進去,穿過彎曲的甬道,任憑碩大的鵝卵石硌腳。
“黃老爺,你這是乾什麼呀?”達子不理解。
“彆說話!跟我來!”兩個人躲在靜靜的校園裡,聆聽著朗朗整齊的讀書聲,心中五味雜陳:黃興忠感受歲月荏苒,一下子就兒女成群,變得滿身銅臭,理想的小船在世俗的汪洋中,早已迷失了航向。達子則象一隻饞貓,聽見這空靈的聲音,哈喇子都流了出來。待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鈴鐺響了,老師一個個走出教室,樓上樓下,頓時炸了鍋。
根據白竣青的描述,他們很快在校園中盯上三個疑似林茜雲,正在犯難的時候,有個男生走到一個年輕女子跟前:“林老師,那兩個人已經盯你們好長時間了!”
“是嗎?”女子順著男生手指的方向望去,兩個人給她背影,達子是被黃興忠拉著過去的。
“走,走走!”
“往哪兒走?”
2
“彆回頭,往大門走!”
“我就不明白了,在這兒要找個人,問二小姐不就得了?”
“你懂個屁!”
走出一中大門,倆個人在校門旁一家混沌攤前:“老板,來兩碗混沌!”
“黃老爺,這還沒到吃飯的點,我還不餓!”
“撐不死你,跳個墒溝還吃仨饅頭,等著吧,剛才那林老師,你記住了?”
“很漂亮!”
黃興忠上去跺他一下腳,疼得達子齧牙咧嘴:“沒出息的東西,我是讓你認人!我讓你看她漂不漂亮了嗎?呆會兒放學了,你要摸清她住哪兒,什麼時間放學!”
“黃老爺,你要乾什麼?”
“我想了解這個人!”
“為什麼呀?”
“她和天佑走得很近,我是不是得了解了解?”
“原來是這樣!”
達子踩著黃興忠的影子,準備到縣府有些事,有個人拉著平板車,正滿頭大汗杭育杭育往前走,還未到東方福壽堂診所,裡麵就出來三個彪形大汗,攔住了他的去路:“哎,回去吧,我們這裡不治死人!”這話聽著這麼生硬刺耳,兩人停了下來。
“求求你,行行好吧?”一個年青女子從車後頭走過來。
“不行,就是不行!拉回去吧,她活不過三天!”其中一個彪形大漢拍拍武士刀,“再往裡闖,就死啦死啦地!”
男子輕輕放下車:“我見東野大夫!”
“讓他們進來吧!”裡麵有回聲。
“這個人怎麼這麼麵熟?”黃興忠雖心裡這麼叨咕,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年輕人,我和你說過,隻要有一線希望,我會不惜餘力,可我怎麼看都看不到這條線,東方大補丸已經將她的生命延長至極限,你們的名醫郝百通,如果能治,就不會往外推了!”
“我大老遠從鄉下拉來,我容易嗎?求你了!再給看看,多活一天是一天!求求你啦!兩張孔對穿狐狸皮!”北震聲“咕咚”往下一跪。
“那樣可虧大發了!”東野不經意訕笑著“尤西!中國人就是這樣軸!總相信:精誠所致,金石為開!這是最後一次!”東野咧開木魚大嘴。
“救人要緊,顧不上這些了!”
“這回可不賒帳!”
“這個我知道!謝謝,謝謝!”北震聲走出來,伸出手彎下腰,抱起車上喬清萍的母親劉貴紅,全身耷拉著,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還不快把狐狸皮拿給東野先生?”
“哎,哎哎!”喬就個算盤珠,撥一下動一下:“他同意治了?”
“你這不廢話!”北震聲轉過頭來,一臉盛怒,自從她母親生病以來,北家多有照顧,這北震聲脾氣也就漸長,動不動就對喬清萍頤指氣使,為了媽,她強忍淚水,頭低著,甚至不敢看北那雙鷹一般的眼。
他抱著人進去了,把她放在一張手推床上,有護士把她推進裡間,北震聲頹廢坐在長椅上,長籲短歎起來,剛開春,在洞穴裡貓了一冬的狐狸,在戶外逗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春深一日深四海,裸露的大地上有了生機,正一天天盎然起來,這時也是狐狸交配的高峰期,如果運氣好,往往一彈兩中,但這樣的機率太低。
喬清萍低著頭,走過虎背熊腰的大漢中間,汗下來了,喘氣粗了,正要偏著身子走過去,突然其中一人,伸出手來,在喬清萍臉上捏摸一下:“啊——”喬嚇得象半夜撞見鬼,驚怵大叫。
北震聲幾乎是小跑衝出來,和喬清萍撞了個滿懷:“你這是怎麼啦?”扶住她的雙肩。
“沒,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他晃了她兩下。
“沒什麼!”
仨日本武士咧開水瓢大嘴,狼嚎一般奸笑著。
黃興忠“咯噔”想起來:“這不是北震聲嗎?他——……”一下子想起來了。
“這日本人忒不是東西了!”達子跺了一下腳,吐口唾沫。
“你們的,什麼地乾活?”日本人發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