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說話做事不過腦子!如果有什麼讓他抓住,這些人會秋後算帳,小心總是無大礙!”
陽光斑駁陸離,風象人的手,輕輕拽著太陽,陽光乍長乍短,一眼望不到邊的荒坡,野花爛漫,野草叢生,流綠淌翠,二十多年過去了,彈指一揮間,真的就象昨天發生一樣,李墨香蹲下身子,用手撫去墳前的蛋黃色落葉,把水果和菜,放在墳墓前的石頭砌的桌子上,陳嘯虎拿出香燭盆,表情莊重放上,然而,點燃一支香,兩支蠟燭,嘯龍把蒲團放下,陳夕英拉著她的丈夫吳鳴跪在墳前,林琳也跪下,看著陳夕紅動作笨拙,李墨香就說:“夕紅,你身子笨了,就……”
“媽,啥也不說了,這些年,我們對不起爸,一直……”淚水如雨封眼,她堅持跪下,“爸,你在那邊還好嗎?女兒不孝呀,一轉眼,你都過世二十多年了,無時無刻我們不再想你,媽挺好的,我們都挺好的,隻是你……”
“爸,我是林琳,你兒媳婦,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北平打拚,沒能到你老人家跟前儘孝,我們對不起你……,林威,林秀,過來!給你們爺爺跪下,……”
“爸,我是夕英呀,爸爸----……”一聲悲愴,一聲長呼,陳夕英撲到在墳墓前,頭撞石頭,磕出血來。
“漸鋼,我是墨香,這些年,我想你呀,殺你的人狠人歹人已經死了,黃興忠老爺功德無量,他替你報了仇!嗚嗚……”一頭銀墨參半的李墨香再也抑製不住自己,所有人聳著肩,哭出聲來。
“爸!----”千喚萬喚,天地空靈,嗡嗡作響,仿佛可以隔空傳音,陳嘯虎一頭一臉全是泥,雨淚相嚎。
悲傷的曲子,從弦上抖落,咿咿呀呀,陳嘯虎回一下頭,一雙女人白皙的手,在弦上激烈動著,琵琶切切嘈嘈,如同急雨落盤,這是那首《十麵埋伏》,雄壯悲嗆,激越、空靈,象大風滾過山坡,飛沙走石起,天地蒼茫且無序,烏雲在天地間翻滾,電閃雷鳴,風蕭蕭兮,雨急急兮,世界的末日,洪水一樣傾瀉,猛獸一樣依坡猙獰長嘶……
所有人回過頭,怔怔看著這一幕,女人一身素縞,長發如瀑正流,淚珠跌跌蕩蕩,然後,是旁若無人唱吟:
天地無情天不老,唯有親情斷不了,
善男信女如相織,因果報應皆化草。
東風無力東風累,片片淩落恰似醉。
悲歡離合終須儘,枯化成泥土中睡。
……
2
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這女人一臉蒼桑,一臉陌生,淚,珠子似滾落,她是誰?她為誰?女人風一樣來,如同風一樣去,不曾帶走半片葉子,隻留下一腔絕傷,一股濃得化解不開的悲情,沒有人去追,更沒有人去問,這時,李墨香突然想起什麼:“她是……她是嗎?”
陳夕紅不在家,家就空蕩蕩的,史鳳琳不喜歡那個大得讓不少人羨慕的家,它可以堂皇富麗,可以戒備森嚴,但獨獨不能少了夕紅,夕紅重要,沒有她的家,就沒有溫情。
他羨慕妒忌恨。羨慕孫一平,現在是眾星捧月,妒忌孫一平,那麼多象黃淑英一樣鄰家女兒初長成的女孩子,芳心暗許,以能和孫一平為伍,當成榮耀。他恨自己,學習都學不好,更彆說知曉外麵的世界,並且對這個世界即將發生的大事,品頭論足,這不是暗流,是澎湃的急流,它強烈地吸引和鼓舞著這些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如同黃鐘大呂,在撞擊中透著莊嚴肅穆。一向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他象太陽光彩奪目,吸引著男男女女的跟進。大門口碰見一臉裝出來的笑的史如梅,她不曾蒼老,卻失去女人魔力,甚至是看一眼都煩,雖然她沒有那麼討厭,但卻象一杯溫吞吞甚至是有些變質發餿的茶,喝起來讓人皺眉,她今天是刻意打扮過,衣服是新的,表情是新的,但整個人還是那個樣子,舊舊的,不帶一絲新韻:“嘿,你好!我等你半天了!”女人笑得起皺,故意的,一定是,下班時間,三三兩兩,冷眼旁觀,她要製造的就是這種效果。
“你叫哪個?是我嗎?”史鳳琳要裝一下,女人看不出火候,不知進退。
“是!你托我找的東西,我帶來了!”女人拍拍包,就三步兩步走過來,這是個活寡婦,憋了很久,隨時如狼似虎,餓狗撲屎。
“走吧,找個地方坐坐!”男人這種安排,無疑正中女人下懷。
女人軟軟似煙,要飄逸的樣子,種子,一粒異樣的種子,胞脹得圓潤,這是要發芽的狀態。夕陽把人影拉長,投在牆上,不成為人形,有些誇張,女人要的就是這種含蓄的效果,彆人的一個眼神,都是對她的鼓勵,趁風揚場,下雨和泥,鐵扇公主的芭蕉扇,靠的就是忽悠和呼扇,要更上一層樓,還須時日,心象皮球跌地上,它還會自己彈跳起來,心在這臆想裡,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我知道前邊不遠有家新開的館子,要不我們去哪兒?”女人二十多年不曾泛濫的桃花紅,這會兒如同晚霞,掛臉上。
走,聽著彼此的腳步聲和心跳,誰也不說話,任憑它們拉鋸式地重複,氣味,分彆隸屬於男人和女人的氣味,靈魂一樣,從身體飄出來,女人散發是香味,一種粉,為了掩飾或遮蓋日益腐爛的氣息,因為腐爛會有惡臭,撲上去的,象油漆,專作表麵文章,剖開那層皮囊,惡臭就溢出來,女人聞不得,男人更如此,為了取悅男人,女人不得不這樣,靠僅有的胭脂紅,維係著某種日益名存則實亡的關係。男人身上散發的是煙草的惡臭,這種臭初聞受不了,再聞不似那麼討厭,三聞因習慣,而適應,它不是皮子下的,而是男人吸食進五臟六腑裡的東西,煙、酒和女人,是男人最基本愛好。
夕陽一跌再跌,還是如女人一樣迷人,象大煙,吸食一口,就飄逸,再吸食,有風,加上速度,三吸,就進入一種境界,伴著音樂,閉上眼,插上想象的翅膀,海闊任魚躍,天高任鳥飛,要是你不能忍受心驚肉跳的驚怵,眼一睜,你就從高空,驚恐萬狀,手足無措跌掉下來,輕則摔個鼻青臉腫,重則一命嗚呼。
好在路不遠,能給他們想象的空間並不多。
“二位,裡麵請?”有人招呼。
史鳳琳才雲裡霧裡驚一下,“對不起!”他剛才走神了。
史如梅是給他檔案了,但這兩頁紙,能給他提供的信息,比他想象要少,乾巴巴的話,能給提供的東西太少,他了解的比檔案都多,不管怎麼說,女人下了功夫,給他找出來,用心之良苦,日月可鑒,一刹那間,心存感激。
雖廖廖數語,薛彪的名字,卻進入他的視野,誰是薛彪?查到這個人,一切或許就明白了,他在檔案上,還看到另外一個人的名字:廖青雲。他乾搓著手,象狐狸一樣,狡猾地笑了。
陳嘯虎和林琳、林威、林秀出了梅家溪,便和所有人分道了,他們還有自己的事,彆的人在夕陽裡,返回了西涼城,陳夕紅到家並不見史鳳琳,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不想動,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
林琳和孩子們跟著陳嘯龍回陳家,陳嘯虎卻攔了輛黃包車,去了學校,在門口遇風騎著自行車的黃淑霞,兩個人擦身而過,不斷側身對望,彼此不熟,卻似曾相識。
鐘玉秀在操場上,看見他,趕忙奔過來,那裡有十多個學生在打球。
“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你們,他在嗎?”陳嘯虎側過頭,“她是誰?似曾相識!”
“不可能!你沒有見過她,她叫黃淑霞,黃興忠的大女兒!小學部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