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成功的老大冷笑兩聲,放下手中隻有巴掌大小、製作精良、色澤漆黑的手弩,慢慢站起來,“跟老子鬥!你還差得遠呢!”說著他狠狠呸了聲,痰液中摻雜縷黑線,“老子可是堂堂的初級武師!你個螞蟻般的中級武者居然妄想毒死武師!做夢去死吧!”
老大厲喝著,宛如餓虎撲食般淩空撲向轉身就要逃跑的老馬。就在這時,一道寒光驟然從林間竄出,急射半空剛剛跳至最高點、身形微頓、即將落下的老大!
毫無防備的老大亡命想要扭身避開,但那寒光來得太過突然、時機太好,老大剛剛扭轉那箭便已射穿衣衫、射中後背。老大隻覺後背宛如被蚊蠅叮了下,卻沒有預料中的劇痛襲身!
大喜過望的老大剛一落地,立即轉身看向身後樹林,口中厲喝,“哪來的”突然間他神情驟變,急忙伸手去抓後背中箭之處,那處癢入心扉、癢入骨髓,可他越抓越是酥癢、越抓越是酥麻。
噗!
老大不敢置信地垂下頭,茫然看著胸口驟然長出鮮紅劍尖。
好一會,他方才慢慢轉過身去,看著身後不遠處捂腰冷冷看著他的老馬,“為什麼?”老馬後退幾步,看著身體越發搖晃的老大,輕聲道,“強盜搶劫、天經地義,可你不該還想著燒村子。我是小青山的孩子、是小青村的孩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終於明白的老大,慘笑聲中散去那支撐他最後生機的怨恨,摔倒在地,再也沒有醒來。
等了片刻老馬方才慢慢走到老大屍體邊,抽出長劍劃過老大脖頸,然後是矮個子和高個子。補刀後,老馬走到大樹旁慢慢坐下,背靠著樹乾仰望著樹林那幾乎不見天空的天空。
“朋友,謝謝你,救命之恩恐怕馬某隻有來世報答了。”老馬揚聲。樹林一片寧靜,沒有任何回應。老馬咧嘴笑笑,一縷黑血從嘴角流下。
他也中了毒,彆人的毒。
他其實是真心實意想跟老大混的,可誰想喝酒上頭的老大非要洗劫小青村村民,被打跑後還要放火燒村!相處半年,他太清楚老大性子: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屠殺非武者的村民,他不敢;風高黑夜放火燒村,他敢,還做過不止一次!
硬打他是肯定打不過老大,隻能下毒。
小青山的孩子都知道:小青山特有的青花果很好吃、很可口,小青村特有的白花菇很美味、很鮮嫩,但它們不能一起吃,不然會內火虛旺、大量流汗、持續脫水,一旦誤吃必須馬上躺下並持續大量喝水,大量運動則必死無疑。
老大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對誰都會有防範,青花果和白花菇他自己不可能不吃。
伸手抹去嘴角的黑血,老馬扭頭看向山腳下的小青村方向,不知想起什麼,嘴角微微彎起,頭慢慢歪斜下去...
不知多久過去,老馬驟然驚醒,不管是眼前熟悉的場景,還是耳邊的鳥鳴蟲叫,還是鼻間的草木清香,都在十分清晰的告訴他:他還活著。驚愕的老馬慢慢站起來,這時他才發現,身上傷口都被糊上了黑綠藥糊,陣陣火辣,他的長劍就插在身前,嘴裡滿是腥味。
下意識的舔舔嘴唇,說不儘的苦澀瞬間爬滿舌頭,但再苦都無法遮蓋老馬此時的心情。
突然,他扭身朝某處看去,長劍擎在掌中。
片刻,一個人影從十幾米外的樹後轉出。
這是個年約十歲、膚色微黑、相貌普通的小男孩,身高一米四五,穿著套獸皮縫製的服飾,手中握著弓,腋下挎著箭囊,腰間係著細繩,皮靴插著匕首,身後係著包裹,看上去就是個普通山裡娃。
掃過小男孩那毫無表情的小臉,對上那黑白分明的眼眸,老馬心頭突然泛起絲古怪,似乎哪裡不對,可一時又說不清是哪裡不對。不由的,他微微偏開目光,“是小哥救得在下?”
秦天看看他,走到他麵前數米放下背後包裹,裡麵是堆還沾著泥土的新鮮草木根莖。抽出皮靴中的匕首,秦天拿起塊根莖,翻飛間莖皮削落,露出雪白晶瑩的莖肉。
大自然是人類的天然寶庫,人類可以從中獲得生存所需的一切東西。
比如這堆草木根莖經常食用可滋氣補血、壯骨生髓、強身健體,是大山賜予人類最好的食物。隻是這些根莖的味道不好、口感粗糲,遠遠沒有烹飪食物來的美味,而且莖肉粘滑濕粘,很不討人喜。
秦天前生吃過太多的美味佳肴,今世有限的生活水平也做不出什麼美味,對這些前生根本沒吃過的天然食品反而更有興趣。
特彆是在連續食用一個多月後,清晰感覺到身體機能有了顯著提高,跑得更快、跳得更高、力氣更大、耐力更足!從那以後,他吃烹飪食物越來越少,越發喜歡上了大自然賜予的種種天然食物,這也使得他的身體素質遠勝同齡孩子。
最直接的比較。
在偶爾聽父親提起,小青村方圓百裡內力氣最大的十歲少年,能單手舉起八十斤石鎖後,他偷偷用父親打熬力氣的石鎖試了下,他能單手舉起一百二十斤,那時他八歲。
老馬看看秦天走過去坐下,也拿起塊根莖順劍切削起來。幾個呼吸後,削完皮的老馬抬手將莖肉送到嘴邊,邊吃邊看向對麵默然切削的秦天,然後他突然一愣,看看對方削下的皮,再低頭看看自己削下的皮,老臉一紅。
秦天切下的莖皮都是整條整條,而且莖皮厚薄一致,切削後的莖肉形狀絲毫沒有變化。而他切下的莖皮是一塊一塊的,不僅厚薄不一甚至還帶著不少莖肉,切削過的莖肉更是形狀全變!
心中赫然的老馬,再去細看秦天的切削動作,並沒有什麼特殊技巧,很平常的動作啊!他想想,兩口吃完莖肉,又拿起塊根莖。這次,他切削的很慢,幾乎是逐寸切削。這次,他切削下來的莖皮沒斷,但厚薄相差卻更大。
等老馬再想去看秦天到底是怎麼切削時,卻發現秦天已不在對麵,而是蹲在老大屍體邊翻弄著什麼。心頭有些悵然的老馬苦笑著搖搖頭,嘴裡吃著莖肉,視線卻不離秦天左右,他對秦天實在有著太多好奇。
他掃過秦天腋下的箭囊,射中老大的箭確實是這孩子射的,但他可是中級武者,老大更是初級武師,這孩子是如何躲過他們耳目潛入附近的?
那毒,十有**也是這孩子下在湯裡的,可那湯自始至終都在他們四位武者眼皮下,這孩子什麼時候下的毒?下的又是什麼毒?為什麼要下毒?
麵無表情或許是性格,但孩子就是孩子,麵對血腥廝殺、麵對三具屍體,麵對從未謀麵的大人,他為何能那麼的淡然、平靜、從容?為何能射出那麼精妙絕倫的一箭?
...
原本肌肉虎賁的老大,屍體已乾癟枯瘦、皮肉貼骨、觸之如木。老大實力最強,可青花果和白花菇也吃的最多、喝的最多,中毒最深,而且還中了三種毒。
初見老大屍體的淒慘,秦天很難說清自己心中是個什麼滋味。
他連夜深入小青山追蹤四人,是為父母追債,可追債追到什麼程度?他其實沒數,也從未想過要殺掉老大四人。
前世他隻是個普通人,退伍後混公司也才混個普通中層。前世,他有時也會對某些社會現象心生不滿,也幻想過要怎樣怎樣報複,可真要他去實施卻是絕對不敢的。
正麵追債是不可能的,他想到的追債方法就是暗中下毒。
拜超常聽覺所賜,小青村所有村民的交談都逃不過他的耳朵,十年來掌握了很多知識和秘密,小青山的知識和秘密,其中就有‘毒’。比如青花果和白花菇混合的毒,比如他趁矮個子洗澡時下在盛水鍋中的七花毒,比如他塗在箭頭的酥麻散。
七花毒,他從未用過,也不知毒性到底有多大,而且不同的人抗毒能力也不同,所以他磨製七花毒的量並不多,想著先試試效果再說,效果不好不滿意他就再下,直到覺得債已經追完為止。
老大死了、矮個子死了、高個子死了,這債追的超乎想象的成功,可其中有幾分是他?他們算是他殺的?他殺了他們?他殺人了?他犯罪了?
他不知道。
一些碎銀、三張長條形紙張、一疊方形紙張、一塊黃色綢布、三本書籍、一具小型手弩和二隻弩箭,還有些零零碎碎好像是女人用的銀飾。這就是他收集的老大的全部財產,老大那對護臂他沒拿下來。
碎銀自然認識,銀飾沒什麼興趣,倒是那柄手弩引起了他的極大興致。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端詳片刻後,試著操作番還真把弩箭上上去了,瞄準十米開外的樹乾射了箭,手感不錯、後坐力不大、準確度可以,感覺很像前世手槍,就是隻能單發且上箭速度不快。
放下手弩,他拿起那三張長條形紙張,紙張上有不少文字,但大部分他都不認識。很快,他耳邊響起老馬的聲音,“這是官府發行的銀票,每張銀票都可以在銀莊換取百兩白銀,但要支付一兩費用。”說著老馬將剛剛從樹上取下的弩箭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