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出門的婆子數著車上的包袱,一一指給我看。
“這幾個是給你娘和你兩個嫂嫂的,都是丫頭們穿了幾次的衣裳,跟新的一樣,這幾個包袱裡頭裝著咱們府上的點心果子和好茶葉,外頭買不到的,這幾個是專門給姨娘的,裡頭有全套的梳頭家夥和被褥枕頭,還有一件大毛衣裳,兩套奶奶的衣裳,留著過年穿。”
二奶奶在外人麵前一向會做臉麵,要不然,武安侯大夫人為何會讚她賢惠呢。
都是些小恩小惠堆出來的賢惠罷了。
婆子絮絮叨叨地點著東西,我卻隻看到了兩個哥哥眼中的貪婪。
一路上,我都縮在大車角落裡,不敢跟兩個哥哥說話。
二哥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樣,盯得我心裡發毛。
趕車的大哥稍微好一些,問我在李府可住得慣。
我以為多年不見,大哥好歹懂了些做人的道理,他卻轉過頭問我:“聽說你被抬成了二爺的姨娘,月錢漲了不曾?這半年多也不見你叫人往家捎月錢,果然是攀了高枝兒,就把家裡人都給忘了。”
“家裡還等著用錢呢,你不給錢,家裡怎麼過日子?可莫要學那起沒良心的小蹄子,把錢都昧下不給家裡用。”
二哥幸災樂禍,盯著我陰惻惻地笑:“招娣,你要倒黴了,等你回去,爹肯定要把你吊起來打。”
一聲招娣,把我從驚恐中喚醒,我都忘了,我在這裡的本名也叫招娣。
這世間好多個招娣盼娣來娣,她們家中都有個根寶。
要不說我是穿越者中最倒黴的呢,我雖在家裡排行老三,上頭卻正兒八經有兩個根寶。
巧了,我這倆哥哥一個叫陳金寶,一個叫陳銀寶,反正都占個寶字,隻有我最倒黴,是那個被家人吃血喝肉的招娣。
不知要在家裡待多久,反正我已經能預見到家中的雞飛狗跳了。
大哥趕車很穩當,我抱著我的小包袱,靠著車裡其他的包袱堆兒,上下眼皮都開始打架了。
大車卻忽然停了下來。
我睜眼一瞧,二哥已經下了車。
“在車裡好好待著!彆鬨幺蛾子!”
車簾還未放下,我便看到眼前那熟悉的一扇門。
張府後門。
原來已經到了張家。
我活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想著還挺快,大哥可真是個趕車的好把式呀。
剛要下車,我卻忽然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
我並未跟大哥說,叫他拐到張府來,他是如何知道要來這裡的?
難道是高媽媽告訴他的?
可方才送我出門時,高媽媽並沒有跟出來,那個跟著我出來的婆子也沒跟我兩個哥哥搭話。
排除這些,那就隻剩下一個可能,高媽媽之前就跟我兩個哥哥說過話,所以他們才知道要來張家。
我鬆了一口氣,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從小包袱裡摸出那封信,我忽地好奇心大起,慢慢打開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