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精神頭也很足,兩彎柳葉眉描得又細又長,襯著一雙丹鳳眼越發勾人。
“說起來,衛姨娘該給辛姨娘賠不是,”她捂著嘴嬌笑了兩聲,“昨兒個二爺從你那兒出來,就去了香雪海吧?嘖嘖,你瞅瞅辛姨娘新得的那個丫頭,那張小臉都被打破相了,必定是二爺把一肚子的火氣都撒到辛姨娘頭上,辛姨娘一時氣不過,隻好拿這個丫頭出氣了。”
這是往我頭上扣了一頂苛待丫頭的帽子。
這個名聲可不好聽。
要是以往,我肯定會想著法子駁回去,必得把這個名聲去了不可。
但今日,我巴不得南姨娘這麼說。
越是叫人察覺到我的氣急敗壞,事情對我就越有利。
我不說話,李姨娘就替我著急:“南姨娘可彆混賴辛妹妹,這都是那小蹄子自己的錯,跟辛妹妹有什麼乾係?”
南姨娘冷笑兩聲:“我倒忘了,你原先也是個通房丫頭,兩個丫頭湊在一起,倒投了意趣了,真真是應了那句話,蝦嘎蝦,魚嘎魚,烏龜噶個大王八。”
她說的是登州府的鄉話,意思是什麼樣的人就和什麼樣的人相處,譬如烏龜就能跟王八看對眼,用一句簡短的話來形容,便是臭味相投。
“關你什麼事!”李姨娘最恨彆人說她是通房丫頭,立馬反唇相譏,“你一個外邊來的舞姬,也會說登州府鄉話?難不成,你在登州府還登台獻藝過?”
這下子算是戳到了南姨娘的痛處。
她當即就摔了茶盞,推著多福,叫多福去撕李姨娘的嘴。
寶珠不用李姨娘吩咐,先衝過來打了多福一巴掌。
兩個丫頭隨即就扭打到一處,把小花廳的高幾都給掀翻了。
屋裡亂做一堆,芍藥過來勸架。
她不善言辭,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奶奶才起,姨娘們且消停一些,彆吵著奶奶。”
李姨娘和南姨娘哪肯聽她的話,她們倆的丫頭打在一起還不算,她們二人竟親自下場,你拽著我的頭發,我抓著你的衣裳,抱在一起,打得不可開交。
我忙上前去拉架,實則是拽著南姨娘的手,不讓李姨娘吃虧。
南姨娘便罵我不要臉:“辛夷你拉偏架!”
又扭頭去吼衛可心:“你是死人嗎?咱倆門對門住著,你這個時候不來幫我,還算是個人?”
衛可心冷冷地看她一眼,忽然撇著嘴角笑了。
那笑容有點奇怪,像是充滿了譏諷,又像是對南姨娘很不屑。
我說不好這個感覺,總覺得衛可心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好像在審視著我們每一個人。
“你們這是在鬨什麼呢!”
高媽媽姍姍來遲。
她指揮著幾個婆子,把李姨娘和南姨娘分開,又叫人把寶珠多福綁了,要稟告奶奶,把人打發出去。
“我的寶珠呀!”
李姨娘瞬間就衝過去,抱住了寶珠,不許人碰她,還說誰要是敢帶走寶珠,她就一頭撞死。
“姨娘且歇一會兒吧,”高媽媽不耐地道,“奶奶才有了身子,姨娘就鬨得沸反盈天的,這是打諒著奶奶好性兒,就趕著這個時候造反麼?”
話音才落,就聽著二爺嗬斥了一聲:“都鬨什麼呢!”
二爺來了!
我的心驟然縮緊。
二爺,我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