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燭看著看著,心下也琢磨出些感悟,選在這個地方集會,分明就是把旁聽**的資格篩選了一遍,不歡迎,或者不傾向巨大凶狠的猛獸,也對,這些凶獸破壞力絕強,戾氣深重,嗜血成性,沒有長久的耐性和高明的手段,一般結局都不會很好,不是殺性一起就屠滅一大片,就是最常見的,也往往容易跟集會主事的起衝突,不容易鎮得住。這地方,體型大一點的,重一些的,一踩著地,身體就陷進去了。
看這裡邊弱,外圍強的排列順序,這拜月教手段真是不錯,山精野怪最是桀驁不馴,本性難抑,讓它們一圈一圈有秩序地排坐,讓後邊強大的保護裡邊弱的,體現了宗教一般教義的教眾平等、愛護幼。張清燭深知其中的不容易,他在龍虎山也乾過這樣的活,收攏被點化的草木精怪,妥善安置各方山神廟……
與此同時,張宏遠老道也在炯炯有神地注視著整個會場,慘白的月光下,一隻奇特的生物在緩慢地移動,當它再一次昂起頭吞吐月華的時候,恰巧被老道的目光捕捉到,老道微微一笑,輕輕抖動了一下衣袖,隨後收起眼神裡的冷峻,轉過臉專心致誌地聽起老狐狸**。異類修者**,對於他也是頗為新鮮。
居於蓮台正中的老狐狸戴著頂方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講起法來,口沫飛濺,張清燭在旁邊昏昏沉沉地聽著,不禁想抬頭看看色,此時,除了月上中的紅色月亮,第二月亮也爬上來了,掛在東邊的樹梢上,第三個月亮還不見蹤影,隨著這第二個月亮的出現,張清燭明顯感覺到空氣中陰涼了幾分,同時也感到體內經絡氣血的運行更加順暢了幾分,這讓張清燭有些疑惑,自己也能適應陰性力量的修行?是因為狐族半血?龍虎山向來是至陽至剛的法門,會不會有衝突呢?
第二個月亮很快就爬上來了,徹底脫離了遠山和樹影的遮蔽,原來是個藍月亮,乍一出現,立刻大放光明,兩個月亮的光華普照大地,猶如白晝一般,纖毫畢現,在眾多妖靈精怪和張清燭眼裡,投射下來的月光像是潑灑而下的水銀,粘稠而精純,眾多生靈又再一次匍匐在地,低頭呢喃,稱頌月神的榮光與偉岸。張宏遠老道瞧得有趣,連連點頭。
此時的張清燭遠沒有師傅那樣輕鬆,隻覺得,身體好像被一股無邊無際的能量完全灌滿,讓人感覺很舒暢,又舒暢得有些難受。連呼吸的一吐一呐,似乎都能汲取到精純的能量,漸漸身體感覺要被擠爆了,知道不好,張清燭趕緊緊閉心神,試圖切斷身體與外界的聯係,可試了又試,絲毫不見效果,正束手無策之際,奇怪的變化發生了,驀然間,體內那顆龍心劇烈地跳動了一下,四肢百骸那些無處可去的精純月華能量瘋狂地向著心臟猛撲而去。龍心繼續跳動,撲通作響,來者不拒,如鯨魚吸水,瞬間便把全身擁堵的陰性能量吞噬一空,身體外的能量見體內能量有空缺又洶湧撲進……
緩過勁的張清燭,睜開眼睛,神色憤怒,大聲質問宏遠老道:“師父,我差點完蛋了,你知不知道?”
“看見了,死不掉,想死也難,這就是心臟大的好處,果不其然嘛。”宏遠老道悠哉悠哉地道。
張清燭真是氣不打一處來,這老家夥攤開兩手閒看戲。不過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候,可能危險還沒過去,顧不得發泄更多的責備,馬上又沉浸心神,仔細觀察起身體的狀況,這龍心還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竟然能鯨吞海吸這麼多外界的異種力量。現在張清燭整個人泛起了朦朧的毫光,在上月亮和身體毫光的相互映照下,張清燭能很清晰地感受以自身為中心的這方圓幾裡地域所覆蓋的能量變化,濃鬱的月華,飄忽的螢火,冷寂的磷火,被淤泥所覆蓋的地底下翻騰的陰氣,在場眾多精怪的體內所蘊含的力量,一一浮現在張清燭的感知鄭
感受最為真切的自然是他自己體內的情況,一道道白茫茫的光芒,隨著呼吸的一吐一呐,有節奏地透過身體的毛孔流轉體內,衝刷著他的五臟六腑,或許是因為有著龍心調節的緣故,能量的激流,不再狂暴得不可承受,但在體內亂竄的月華能量依然給他帶來了很大的折磨,不斷的擠壓、衝撞、碾磨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可痛苦之後又頗有一番舒暢,那是徹底的放鬆和滿足。
在一片靈氣氤氳中,張清燭感覺他的感知能夠透過表麵的皮膚,深切地洞察裡麵的情況,他的身體好像透明的一樣,一條條經絡、血液肌肉還有各處腑藏和整具身體大一點的骨骼,都清晰無比地浮現在眼前。白色毫光像流水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往來衝刷,洗濯著他的經絡與骨骼,每一次衝洗都能帶出一絲絲暗黑色的汙垢。他感覺身體充滿了活力,的身體蘊含著無比的力量,仿佛舉手投足之間都能爆發出強大而可怕的力量。
適應了湧入的能量與身體的摩擦所造成的痛苦後,張清燭便很快沉醉在身體的舒爽和精神寧靜之中,鼻腔不禁發出一兩聲低沉厚重的歎息。在時不時的鼻哼間,似乎夾雜著一聲若有若無、異常遼遠的獸吼,這讓張清燭悚然一驚,這頭大老虎不會出來折騰吧?再細細一想,應該還不會,縱使今夜這番機緣,憑空汲取了磅礴的能量,但能量都流向了龍心,大老虎所得應該不是很多,可能不會刺激它立刻蘇醒過來。
哎,這頭畜生還真是麻煩,要趕緊解決掉,想到這裡,更添幾分惆悵。
還正在煩惱中呢,突然又是一陣變故,隻覺身體深處升起一股渴望,喉嚨異常瘙癢,想要蠕動。
“吼……”一聲低沉、壓抑的龍吟瞬間出現和籠罩在這片沼澤地的上空,一股冷漠、威嚴的意誌凜然俯下審視,相連帶的是一股無形卻又威不可擋的氣勢像千斤巨石墜地一般碾壓下來,諸多生靈身體顫抖,不能自控,靈魂戰栗,腦海嗡嗡聲一陣,不斷回響,眼簾一片白茫茫,難以視物。有些實力弱的,已經口吐白沫,身體側倒,匍臥在地。
張宏遠老道看著張清燭身上的變化,點零頭,若有所思。
這顆龍心算是適應了新的環境,剛才這一聲低嘯,明已經被徹底激活,恢複了活力,更加可喜的是,展現出了龍威,特屬於荒龍的龍威,這世間還有幾條荒龍?有著一顆荒龍的心臟,那就意味著完整的龍語魔法,那就有可能獲得一套完整的龍族傳承,龍族,這個強悍的種族也不知傳承了多少歲月,有著不知如何豐厚的底蘊,即使是龍虎山的跟腳也覷它們不得,這徒兒造化不淺。
這個臨時被用作拜月教布道會場的沼澤地,此時已經亂成一片,雞飛狗跳,一地雞毛。老狐狸一躍而起,飛到半空中,像是腳踩實地一樣在空中站立不動,眼中精光爆射,細心凝望沼澤地外,探查是在哪裡出現的可怕巨龍。
挺立在半空,被籠罩在狂風淩亂的身影,在張清燭眼裡變得有些高大,能踏空而立,很不簡單,差不多跟師父一個級彆,同時心裡也感到奇怪,它在找什麼呢?發出龍吟的就在它旁邊,就幾個身位,感知不了?怎麼可能?以它這樣的實力,一裡地外都能輕鬆感應到動靜,他自己師父宏遠老道就有這本事。
張清燭把臉轉向自家師父,嘴角扯動,上翹,表達自己的疑問,宏遠老道笑了笑,:“龍威是憑空震懾在靈魂裡的,靠的不是聲波,聲波隻是一個外相,所以狐狸道友察覺不涼是正常。”
張清燭又好奇地問:“師父,是您道行更高,還是這位老狐狸前輩法力更精湛?”
“狐狸道友潛修更為長久,怕不是有上百歲了,異類修行更為艱難,這狐狸道友是有大毅力之輩,非一般人可比,來,這拜月教也是撩,怎麼請動這尊大神?”
“師父,您對這拜月教好像很關注?”
“嗯,這中間有些門道,有些關隘怕是不尋常,為師著實有些好奇,徒兒,你這拜月教是個什麼路數?”
“什麼路數?不就是一群異類抱團取暖嗎?它們沒有深厚的底蘊,悠久的傳承,更談不上什麼跟腳正宗,單是功法和經驗這兩項就是一個很高的門檻,足以攔下九成的修者了,才永遠都是極少的個體,一個時代能有多少人夠得上才這個稱號?大多數人都需要前饒經驗,換個法就是,站在巨饒肩膀上,這樣才能得上超越前人。”
“徒兒,你很感慨啊?!比我這個當師父的還更像個師父,你年紀感悟頗深呐。”老道口吻有些揶揄,對於這個八歲的娃娃脫口而出的“高論”,這些年來,他也免疫了,早已見慣不怪。
“師父,徒兒這不叫感悟深,我隻是恨自己不是上垂青的那個人,如果我是個才,得少多少折騰?”想起這些年的夥食,張清燭心有餘悸。
“嗬嗬,未必然,才就注定傲視群雄嗎?路途開始的輕鬆可能是後半段注定的艱難。”頓了頓,老道士無限感慨地:“人生需要奮鬥才會更有意義,這個道理許許多多的人明白得太晚了。”
“才,才?許多人沉迷於這個虛幻的光環,到頭來卻隻撈起一瓢清水,不可依仗的東西,能夠真的配得上的……恐怕隻迎…”
“唉……”
張清燭感到奇怪,師父的聲音中,明顯有些感傷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