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一聲沒有影蹤的龍吟攪了局,拜月教的這場布道會,自然是不歡而散了,老狐狸心裡頗不痛快,從臉上就可以看出來,神情陰鬱,黑漆漆一片。同樣有不痛快的還要算上張清燭,就這樣散了,第三個月亮還沒爬上來呢,根據雙月當空的場麵推算,三月交相輝映所能夠造成的陣勢一定不了,不定就是一場大造化,離了這片沼澤地,在望氣術中靈氣最濃鬱的所在,在其他地方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而且月光灑下的效果似乎跟拜月教的儀式有關,需要一大群生靈的參與,需要它們祈拜。
紅色的蓮台在極短的時間內綻放到了極致,然後成熟枯萎,就這樣留下一堆枯枝爛葉,被風一吹,飄散了漫殘渣。老狐狸對著風後的一片狼藉,愣愣出神,好半響沒有話。
看著眾多山精野怪三三兩兩地走了,這片沼澤地又了恢複了往日的冷寂。老狐狸回過神來,招呼拜上帝教的兩位道友:
“今夜真是抱歉之極,龍族勢大,我拜月教隻能謹慎行事,擾了兩位道友雅致,實是不能釋懷。”老道臉上笑嗬嗬,一副很好相與的樣子,表示完全理解。
張清燭倒是有點掛不住,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們龍虎山也是勢大,脾氣不算好,作風也有點,有點霸道,當然,在禮節方麵,對比那群巨龍,張清燭有著很大的自信,起碼龍虎山不會稱呼彆人為爬蟲。
老狐狸過意不去,表示一定要招待師徒倆,它家府邸離簇並不遙遠,就在左近,請拜上帝教的道友務必賞光,以略儘地主之誼。老道搖晃了一陣腦袋,想了想,便答應了,嘴上連叨擾。
就這樣,一夥三人,呃,倆人一妖就結伴出發了。一路向西走了好幾十裡,又轉而向北,沿途不斷躲避開一些凶猛的異獸,其中最需要當心的當然還是龍獸。每當遠遠地聽見這些巨獸的吼叫,或者在稍遠處看見它們龐大的身影,大家夥就連忙繞路。經過出龍虎山山門外的這麼些對遊蕩在荒蠻之地的龍獸的直觀考察,尤其打過幾次驚險的照麵之後,張清燭很容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些所謂的“龍獸”就是前世地球早已滅絕的史前恐龍。張清燭應經辨彆出好幾種恐龍了,梁龍、三角龍、劍龍、棘背龍、鴨冠龍、恐爪龍,還有異常殘暴的霸王龍,在靠近海邊的時候,還很驚愕地發現大海中翻騰波濫巨獸,張清燭確信那就是蛇頸龍。
心翼翼,有驚無險地趕了半夜路,灌了不少冷風,張清燭感到有些疲憊,翻越了一重又一重的山,還是沒看到老狐狸所的狐之一族的聚居地。
前麵的路越來越難走,一副窮山惡水的景象,到最後來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山前,山頂上白雪皚皚,老狐狸見到這山,神情明顯興奮,轉過頭對師徒倆人,快到了,翻過這座山就是了。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爬過了積雪的高山,眼前視線內的景致煥然一新,在青山秀水的掩映之處,一個正在升起炊煙的村落出現在了眼前。幾條山間路蜿蜒而來,路的儘頭就是一個高大的牌坊,上麵寫著“杏花村”。
杏花村,好土的名——嗯,好有詩意的名字。
走進村口,瞧得更真切了,整個村落依水而建,一條江流貫穿全村,泛著綠波,慢慢流淌,水麵上飄蕩著幾隻船。在河的兩旁建著紅牆碧瓦、雕梁畫棟的房子,房子的下端浸泡在水中,中間沒有緩衝的地方,河水連著房子,房子擠著河,這樣的景象,這樣建構格局綿延了十多裡。
是一個大村落,大概有上千隻狐狸吧?這橋流水,柳絮飛舞,炊煙嫋嫋,滿滿江南水上人家的生活氣息,莫不是這些狐狸都成了精吧?都能聚攏起人煙了?那豈不是不的勢力了?這老狐狸背後有這樣的依靠,也不是形單影隻,何苦參加拜月教呢?貌似層級還不低,在拜月教占據高位還能在狐族也同樣擁有相近的地位嗎?師傅這老家夥是尊大神,狐族怎麼可能輕易放手這樣的人物?還是這老家夥非常德高望重,狐族很信任它?似乎不大可能吧,再怎麼信任,也不可能把全族老少的命運讓外教觸碰拿捏。
村子叫杏花村,自然少不得杏樹,除了河兩岸的垂柳外,村子的大片地方都種滿了杏樹,白色的花瓣點綴著殘紅掛滿枝頭,風來送爽,花香四溢,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芬芳。張清燭大吸一口氣,換了胸腹的濁氣,頓覺神清氣爽,是個好地方。
奇怪的是,遠遠就看見了炊煙,進得村來卻不見半隻狐狸的影子,心中詫異,但看老狐狸神色如常,沒有變化,便按下心底疑問,明白是正常現象。
老狐狸把師徒倆領到一個院落,:“這是間空屋,有東廂房和西廂房,正好貴客安歇,先吃個早點,歇過一個白晝,待到月出時分,老朽再為款待。”完,就出去了,不一會,端著一個碟子回來了,碟子裡有幾塊饅頭、幾塊米糕。這讓張清燭暗暗稱奇,生活方式真的跟人類一樣了?心頭隱約有個猜測,這狐狸可能是活得越像人,這道行就越深,本事就越高,造化就越大。
送來早點後,老狐狸很快就離去了,不打擾倆人休息,張清燭一邊吃著早點,一邊跟師父敘著閒話。
“師父,找著守宮虎沒?除了那頭白狼,沒看到其他更大的猛獸,沒有老虎。”
“嗯,已經有些眉目了,守宮虎不是字麵的老虎,不是老虎外形的走獸,至於為什麼名字叫虎,是因為內裡的某些關係能夠牽扯上老虎。”隨後,盯著張清燭全身由頭看到下,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老虎,所有的老虎。”
“村子不,有多少狐狸?都能化形嗎?還沒進村子就看到炊煙嫋嫋,怎麼裡麵一隻狐狸沒見著?睡覺了?白休息晚上活動?”張清燭把一肚子疑問倒了出來。
“是祈拜月亮,可能昨夜這個村子跟那沼澤地一樣,都在舉行某種儀式,溝通三個月亮,這全族老幼齊上陣的話,場麵不了,如果聚攏在一起圍成圓,擺出個大圓陣,那效果跟昨夜你身上的也不遑多讓了,好處不,不過奇怪,就算好處再大,怎麼也不應該全族入教,畢竟不是三家兩戶,這麼大的村子,怎麼也有一兩千隻狐狸,至於你的化形,倒不是很難,但是也沒有能徹底蛻變成人型的,大致的人體輪廓上總有一些無法煉化的原身部位,常見的是狐耳和長尾。“
“真的沒有蛻變得跟人族一模一樣的?那我母親呢?”
“跟人一模一樣的當然有,那都是大妖了,現在已經不可能見到了,在上古時期,才有一些確切的記載,我們這個時代不可能再有妖類晉升為大妖了,就跟我們人族類似,仙神難及。你你母親,隻是個很普通的狐族,既有狐耳朵,也有狐尾巴。”張清燭撇撇嘴,身世不“清白”,但足夠簡單。父母的人妖結合,聽起來很浪漫,但實質很平淡無奇,沒什麼好挖掘的,龍虎山是重視血脈,可一個五代弟子,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不會有人在乎,大家聽要與狐族結侶成婚,也就議論兩句,湊個熱鬨,至於狐族這一邊,生野性爛漫,對此類事通常都不以為意,第二呢,他母親在狐族中也不是重要人物,就更不會乾涉了。所以,就有了張清燭的出世。
隨意聊了幾句後,就各自休息了,身體實在已經疲憊不堪了。
光大亮,朝霞灑下金色的光芒,把掛在青草上和樹枝上大的露珠映射得晶瑩剔透,閃閃發亮,空氣濕潤,散發著泥土的清新。屋中的倆裙是就寢了,一個睡東廂房,另一個睡西邊。
張清燭癱倒在床上,又突然爬起,著急地往自己的衣衫袖口看去,膩白色烏龜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隻是爪子緊扣著衣衫內側,還不至於掉下來,如果不知它是活物,還真會以為就是一方栩栩如生的漢白玉雕塑。張清燭有些擔心,從昨夜開始,這烏龜就沒什麼反應,好幾次呼喚它也不理睬,連兩個月亮交相輝映所造成的能量澎湃噴湧也沒對它造成什麼觸動,不過雖然沒什麼反應,但張清燭在靈魂地最深處還是能夠感應一縷烏龜的氣息,平穩、有序,這讓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一些。暗暗猜測,這可能是烏龜這類異獸獨有的修行方式。
可能是太累了,一沾著床困意立馬襲來,擋也擋不住,很快睡著了。
睡夢中隱隱約約聽見門外好像有人敲門,“啪啪啪”聲斷續傳來,惱饒很,睜開眼,翻身下床,打開房門,看見門外站著一個美貌的狐女,芳齡似二八年華,身材修長,曲線玲瓏,凹凸有致,頭發披散垂肩,水汪汪的大眼睛微波流轉,澄淨如寶石,最吸引張清燭目光的是頭上毛茸茸的尖尖獸耳。
“你就是爺爺口中的貴客,那個什麼拜什麼帝什麼王的教?白帝還是赤帝?還有個名字叫虎山還是鶴山的?你們那什麼教什麼山很厲害嗎?爺爺怎麼把你們誇上了?”少女語氣中有著些許好奇和不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