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琢磨出來戚禮北的言外之意時,雞皮疙瘩躥了一身,頭發硬得發麻。
她要吐了。
“是我先來的,剛剛你不在!”
戚禮北不信,“你明知道我會監督你。”
蘇晴強忍著惡心,“隨你怎麼想。”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丫,不敢想都修仙了竟然還這麼封建,甚至不如小蜀村。至少她在小蜀村下河摸魚,從沒遇到這種事情。
食材已就位。蘇晴和秀芙把兔子皮剝掉了,肉剁成小塊,焯水煮熟,撕成一縷一縷的,加入剁碎的野果野菜醃製。
魚用小刀去掉魚鱗後,片成魚肉脯,先放在火堆上烤。等烤至水分蒸發,成脆脆的褐色後,再放入鍋中,加水,最後煮出來的魚湯就是奶白奶白的。
最後出鍋時,蘇晴加入了酸酸的野果汁子調味。這樣出來的魚湯,喝起來酸而鮮,極為美味。
照例是蘇晴三人先吃飯。
飯後也是她們刷碗。今天的飯菜很合戚家人胃口,都吃空了。蘇晴找到道子那隻碗,也是空的。
處理殘羹冷炙總不是件愉快的事,朱杏兒感到有些掃興,她很不理解,“怎麼仙人還要吃飯。仙人,不是隻要喝些露水,吃些花瓣就能活嗎?”
蘇晴冷冷一笑,“何止,仙人不僅會吃飯,還會上廁所呢。”
朱杏兒想象不能,露出了憋屈的表情。
這夜,狼群並沒有出現。
第二晚也沒出現。
蘇晴猜想:難道狼王傷得太重了,放棄了嗎?
蘇晴又是擔心又是安心。
她既擔心戚家過得太好,又因為覺得小命保住了而安心。
但好日子沒過多久。
到第三天,戚家那位雪白的道子發話了。
蘇晴在道子淡漠的視線中感到了些微的恐懼。
對未知的恐懼。
他輕且冷地說:“冰魄神草對狼群延續至關重要,狼群三天不動,必有異常,須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是怎麼個主動法呢?直接把狼群從大山裡翻出來乾架?
道子心中自有主意,他說:“先誘之,再殺之。”
他墨色的眼睛靜靜看向了蘇晴她們。
蘇晴隻覺得渾身都僵住了。
朱杏兒想起那一夜,他橫空出世的那一劍,如天神的雪白身影,壓製不住的心思再次浮動起來。她聽見他雪地寒梅般好聽的聲音,隻覺得他們之間的距離從未如此接近過。
朱杏兒慶幸在黯淡的天色可以掩蓋臉頰上淺淺的紅暈,她禁不住,極小聲地問:“是要我們做什麼嗎?”
*
入夜。
天色漆黑一片,月亮被烏雲籠罩,天邊連一粒星子都沒有。入耳的隻有波濤般,連綿不斷的沉悶風聲。
不遠處的空地上,升起一簇明亮的篝火,熊熊燃燒的火舌跳到空氣中好像在吞噬著什麼。在它籠罩著的小片黃色區域裡,幾個白色的人影軟癱癱地躺在那裡。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氣,掩蓋住了其他的氣味。
暗處中,戚禮微於心不忍地移開了視線,“這樣真的好嗎?”
戚禮北抱劍,扭頭道:“隻是借些血,又死不了人。”
戚禮風輕輕勾起唇角,“便是為戚家死,又有何不可?凡人像野草一樣,即便死了,很快就又會冒出新的來。”
“這個不行。”戚禮北低聲說:“我答應保她們的命。”
話畢,便不再言語,他們的目光看向遠方,尋找空氣浮動的地方。如此設伏,幽冥狼今夜必會出現。這該死的孽畜,這一次他一定要全部殺光,一個不留。
此時此刻,那株能起死回生的神草正靜靜躺在蘇晴的懷中。
哪怕它號稱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神效,也救不了蘇晴。
她的手腳被劍割開了口子,正不停向外溢出鮮血。
戚家人取了她們的血灑在了周邊,既是誘餌,又能混淆氣味。她懷裡藏著冰魄神草,衣襟上也被抹上了葉片的汁液。
蘇晴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她會是吸引狼王的最佳靶子。
鮮紅的血跡滲進皮膚的肌理,再蜿蜒滴入地麵。失血讓她四肢發冷,頭腦昏沉,在黑夜中也更加看不清了。
但她能感受到。
她感受到四周乍起的風,無數雙遽然亮起的眼睛,以及獸嘴中噴出的腥臭熱氣。
還有——
秀芙溫熱的血。
秀芙的血,朱杏兒的血,三人的血融在一起,一同彙聚在腳下的地麵。
在疼痛被感知到之前,她內心先翻湧而出的是深深的後悔。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會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