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安推著輪椅進了屋裡。
屋子裡光線昏暗,白色牆皮快掉光了,沒掉的也要掉不掉吊在那。
這片屬於老城區,房子都是上世紀七十年代蓋的,是外婆當年在單位時分下來的房子,如今已被政府劃成了危房區。
梅雨季節還沒過去,屋子裡又冷又潮。
許靜安輕輕歎了口氣,拖動一條藤椅坐在蘇墨白麵前,微潤的眸子看著他:“這裡馬上要拆遷了,小舅舅,你跟我一起去雁城吧。”
蘇墨白低頭,眉眼都斂著,遮住了眼底的一抹黯淡,半晌之後抬頭,怔怔地看著木格子窗欞,聲音低柔:“我這樣的廢人去雁城能乾嘛……要是我也走了,有人找過來,就再也找不到了,師父她……”
外婆生前,從來沒離開過這裡,這裡拆了左鄰右舍全都四散開去。
花漫冷聲道:“這麼多年都沒找過來,不會再來了,說不定人早就死了。”
蘇墨白:“……”
許靜安斂目看著蘇墨白的腿,鼻頭一酸。
受傷之前的小舅舅是何等的風華絕代,如今卻隻能坐在輪椅上。
這兩條腿治療了七年,還是沒有站起來的跡象。
都是因為她……
她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對趴在蘇墨白懷裡的久久說:“寶貝,給舅老爺捏捏腿好不好?”
久久乖巧地爬下來,一雙小手學許靜安有模有樣地捏著蘇墨白的腿,嘴裡說著:“捏腿腿,走路路,跑步步。”
蘇墨白嘴角掛著一絲微笑,摸著小姑娘的頭說:“小滿,七年了,我這腿估計就這樣了,彆治了,這麼些年你賺的錢全砸我腿上了。”
“我樂意!”
許靜安把藤椅拖得更近一點,將蘇墨白屈起的大長腿架到自己腿上,手上用了三分力道,熟練地揉捏起來。
這七年來,一邊治療,一邊複健、按摩、針灸從沒停過,從剛開始的躺臥到現在坐上輪椅。
天知道,許靜安付出了多少。
因為每天都請人按摩,蘇墨白腿部的肌肉仍很有彈性,忽略坐在輪椅上的事實,他渾身散發出來的陌上公子氣質,實在無法讓人想到他是下肢癱瘓的人。
“小舅舅,現在醫學發達,王師傅都說有希望,上次他還說你腿部有反應,可能你自己都沒注意到……要堅持下去總會好的。”
蘇墨白笑了笑,摸摸她頭頂,“已經很好了,我也習慣了,你不用這麼執著。”
兩人之間溫情流淌,說話間,不知不覺過了個多小時。
“蘇老師。”
“蘇老師。”
門外傳來脆生生的輕喚,蘇墨白應聲,許靜安將他的腿放到腳踏上,甩了甩手腕。
進來的是五個十來歲的少男少女,恭恭敬敬地朝蘇墨白和許靜安行禮。
許靜安衝他們笑笑,抱著久久去了內間,爬上二樓。
燈一打開,滿目都是牆上掛著的戲服,木櫃裡擺著各種頭飾,流光溢彩。
臥鳳偏發髻、水鑽正鳳正髻,翠鳥羽毛、水鑽、純銀頭飾,地上整齊的碼著好些個大箱子,是衣、盔、雜、把等箱子……
久久興奮地跑到一個木箱子前,打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東西,就往自己頭上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