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祭拜天地,叩拜堂前的,是謝無忌。
和她交換信物的,也是謝無忌。
牽著同心結將她送入洞房的,還是謝無忌。
可惜她沒見這位替弟成親的好心人一眼,他就有事離去了。
沈椿坐在偌大的喜床上,龍鳳紅燭燒了小半,謝鈺仍是未歸,四周出奇安靜,她好像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
喧鬨之聲漸漸止歇,賓客也儘數散了,沈椿坐的腰酸,不得不自己掀了蓋頭。
這時候已經是深夜,屋裡空無一人,自始至終也沒人跟她交代什麼。
為了這場婚禮,她三更天就被挖起來洗漱打扮,這會兒實在是困得狠了,把值夜的侍婢叫進來卸妝洗漱,又換上寢衣,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半個時辰,她身上悶出了層薄汗,寢衣貼在身上,很不舒服。衣料金貴,鄉下人可沒有穿寢衣的規矩,她也穿不慣這個。
哈欠連天地把寢衣和長褲拽下,她身上僅剩一件薄得遮不住什麼的兜衣,又胡亂扯過一床絲絹薄被蓋在身上,再次沉沉睡了過去。
此時此刻,謝鈺一身官袍,堪堪踏出宮門。
謝家底蘊深厚,常隨邊幫謝鈺罩上一件擋風的大氅,一邊憤憤不平:“小公爺,您瞧瞧昭華公主多大能耐,自稱國寺遇刺,卻連地點人數都說不清,一忽兒說在寺裡,一忽兒說在林間,要我說,她分明就是故意攪合您的婚禮!這是在愚弄您!”
謝鈺本不多話,見他聒噪不住,才微微抬眼:“今日搜了慈恩寺,就不算白來。”
隨從一愣,繼而反應過來,轉怒為喜:“還是您棋高一著。”
謝鈺手中有樁大案,線索隱隱指向這座千年古刹,隻是礙於慈恩寺是國寺,不好公然搜查,今日昭華公主這麼一鬨,反倒成全了謝鈺,難怪他答應得這麼痛快,若非他自己願意,昭華也不可能留得住他。
謝鈺點到為止,見他開悟,便不再多話。
說話間,一輛珠玉琳琅的馬車裹挾著濃豔香風停在了主仆二人身前,車簾撩起,露出其中衣著華麗,口若含丹的明媚少女——正是下午‘遇刺’的昭華公主。
她衝謝鈺嫣然一笑,邀他上車:“三郎,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府吧。”
她專挑謝鈺大婚當日,用儘手段不讓他回府成親,又盛裝打扮,深夜請他共乘一車,心思昭然若揭。
謝鈺腳下不動,目光如穿林打葉,向她徐徐投去。
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昭華公主被晃得眼前一花,被衝擊得微微眩暈,她甚至無暇分析起他這束目光的意義,下意識地開始整理起衣裳鬢角。
誰說男子好色?女人好色起來一樣是神魂顛倒。
這可是謝鈺,九州十五道,就隻得這麼一個謝鈺,他是天上月,瑤台仙,每每出街必擲果盈車,無數貴女王姬為他費儘心思,卻又都铩羽而歸——她昭華就是其中一個。
就是這麼一位天上仙人,竟落到不知道從哪個山溝子爬出來的村姑手裡,真是讓人意難平!
昭華公主本能地夾細了嗓音:“三郎,你這麼瞧我做什麼?”
謝鈺沉默了會兒,輕聲問:“殿下叫我什麼?”
昭華公主愣了下,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失了分寸,忙改口:“是我冒失了,謝府尹。”她頓了頓,仍讓馬車攔在他身上,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謝府尹,上車吧,我送你”
“殿下”謝鈺不疾不徐打斷她的話:“今日查案的卷宗我已交由陛下,陛下震怒,令殿下即刻起在瓊華殿靜心修德,無事不得外出。”
昭華的臉,綠了。
謝鈺竟這般不給顏麵,直接把她扯謊的事兒捅了上去,還讓她被父皇禁足!
正巧謝府馬車也行了過來,謝鈺好整以暇地一拱手,抬步上了馬車。
他向來惜字如金,一路無話地回了謝府,待推開門,他掃了眼衣架上掛著的未曾穿過的男子喜服,又看向屋裡新添的妝奩鏡台,這才有幾分大婚的實感。
那麼他的那位新嫁娘在哪兒?
謝鈺看向八柱鼎力的拔步床,床幔層疊放下,朦朧一線月光透過窗欞,隱約可見繡被間躺著一個人影。
他難得晃了晃神,才向著床幔間走過去,探手撥開床簾。
她身上沒有穿寢衣,隻有一件赤色鴛鴦肚兜,胸口處繡著蓮枝,蓮芯綻開,引得人不由自主地向這裡瞧去。
起伏的圓,彎曲的線,挺巧的丘在朦朧的月光中一覽無餘,肌膚泛著水濛濛的一層蜜光,帶著鮮活的溫度。
她身上還纏了條絲絹薄被——那是他慣常蓋的那條。
應對這樣的場景,謝鈺並無經驗,微微擰起眉,用往常做學問的考究態度仔細分析了一時。
下一刻,他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把她罩了個嚴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