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裡,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的煙火氣。
裴長忌從冰箱裡拿了罐啤酒,靠在廚房邊看著他煮麵。
水開下麵,娃娃菜煮的時間比麵還久,軟軟的隨著水波旋轉,冰箱裡什麼都不缺,黎因還下了一顆雞蛋,水汽蒸到少年的臉頰上,變得紅潤。
他拿著筷子波動,等待軟硬度變合適。
“廚藝很好麼。”裴長忌手指摩擦著啤酒罐,雙目如炬的盯著他的背影。
黎因搖搖頭,隻能憑著記憶說:“小時候沒人管我,隻會做一些點心和麵條,如果裴先生需要的話,我可以學的,這是我分內的事。”
裴長忌沒說話,墨眸微眯,裡麵有著讓人看不懂的情緒。
他仰頭喝完啤酒,確定自己不需要再聞他的信息素平複心情後才出門接電話,連宋告知他海關的人已經解決完畢,政府沒有因為這次事情影響到和長行商會的合作。
掛了電話再回來,落地窗外已經開始飄小雨,臨海城市換季總是下雨。
玻璃上因為室內外溫差形成一層白霧,偌大的老宅這些灶火很少開。
黎因站在廚房裡,他的耳朵藏在綿軟的睡衣帽中,偶爾能看到帽子裡的耳朵在動一鼓一鼓,鍋內騰騰的熱氣熏的他那張小臉有些發紅。
麵熟了,調料加進去,裴長忌看著他抿唇嘗湯的樣子,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升騰,似乎格外安定。
他弱的像是自己一隻手就能捏斷骨頭的毛絨兔,可他,竟然沒有想象中那樣討厭這個oa。
“裴先生,可以吃飯啦。”
黎因坐在他對麵,吸著剛才沒有喝完的那一盒牛奶,又去廚房給他熱了一杯。
“味道還好嗎?”黎因忍不住開口問。
裴長忌咀嚼後咽下去:“還可以。”
一小時前,港口的海風很冷,一小時後,他回到老宅,就有oa為他做一碗暖胃的麵。
黎因聽到他的誇獎,心裡偷偷染起一絲歡喜。
“隻會這一種?”
“不是的,您想吃什麼,明天我和王媽學,然後就會做啦。”
“嗯。”裴長忌點頭,吃完麵後又從懷裡掏出香煙放在唇邊,見黎因歪著頭看他,忍不住蹙眉,想到他身體脆皮,問:“不能聞煙味?”
“破了。”
“什麼?”
黎因走到他身邊蹲下,捧著他寬厚的手掌端詳:“您受傷了。”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黎因已經小跑到儲藏室找酒精和消毒工具。
裴長忌自己不會在意這些小傷,alha身上有些傷痕再正常不過,而且做商會本質是賺灰錢的商人,免不了和暴力打交道,仇家也多,他脖子到鎖骨的那片紋身便是幾年前有個仇家殺手的刀差點劃到大動脈,為了掩蓋疤才紋上去的。
“工作也要小心呀,再小的傷口也會痛的,很讓人擔心的。”
裴長忌輕笑:“你和我認識多久,就能擔心這個?”
“這和認識多久有關係嗎?”黎因不解的抬頭看他,等待著裴先生回答自己。
即便是在路邊看到小貓小狗受傷,他也會擔心的呀。
裴長忌不知應該怎麼回答。
在他生長的環境下,從沒有人擔心過他受傷,即便是親生父親知道他在交易的時候被仇家暗算,第一時間會問的,也隻是合作有沒有完成。
看著oa乖順的樣子,裴長忌將手裡的煙撚滅。
黎因認真的擦拭著他的傷,又乖巧的把牛奶遞過來,說了晚安後才上樓。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
為什麼牛奶裡都是他信息素的味道,茉莉花香很潤,緩緩暖過被風冰凍的血管。
洗過澡,他處理了連宋發來的幾封郵件,窗外的雨已經由小變大。電閃雷鳴。
連宋在電話中和他說:“律師說,這兩天可以準備接手遺產的事,您的抑製劑在黎少爺腺體穩定後也可以開始研發了。”
“秦亞東怎麼說。”
“秦醫生說,黎少爺的腺體近期不能承受標記,不然很容易引起器官衰竭。”
裴長忌站在窗邊,看到後院中母親留下來的玫瑰花被照顧的很好,甚至旁邊都圍起了圍欄以及遮雨的網布,他低聲道:“知道了。”
處理了幾封郵件,門口有人影在晃蕩。
一開門,黎因蹲在門口,因為他開門的動作整個人朝他的臥室中仰了進去:“哎?”
“乾什麼。”
黎因小聲抿抿唇,視線剛一往上轉移,入目的便是八塊腹肌,雙開門。
尤其是裴某人隻圍著一條浴巾,短發上的水滴順著發尾滴在他的蛇形紋身的鎖骨上,這身材身材簡直和某些國外電影裡的男明星一樣
黎因想的有些害羞,他連忙爬起來,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我我”
他想過來躲聲音,裴長忌的臥室改造過,牆板隔音很厲害。
外麵的雷雨聲太大,沒有耳塞的他在每次閃電落下後的雷聲都像是一把刀鑽進耳朵似得發痛,自己臥室裡的被子不夠厚實,即使把腦袋都塞進去仍舊能聽清刺耳的雷聲。
窗外忽然白光乍現。
轟隆——
一陣悶沉的雷響,但落在黎因的耳朵裡已經極度刺耳,那種響聲宛若把他塞進了一隻人皮鼓中,對著他的耳膜瘋狂用閃電擊穿大腦的痛,汗毛也瞬間豎起來。
“啊——”他緊緊捂著耳朵蹲在地上,光是一聲雷響就已經讓他的心臟怦怦跳。
他從睡衣兜裡拿出鎮定含在舌下,臉色慘白的直發抖,下一陣白光閃過他怕的緊閉雙眼,耳朵痛的鼻尖上都是汗。
但雷聲沒有再響,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
他緩了一會,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捂著耳朵的手上覆蓋了另一隻大手。
裴長忌撫著他的後背說:“雷聲過去了。”
“哦,哦”黎因舔舐著唇,口中含著的鎮定開始發作才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