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高懸於天際的圓月添上了最後一道弧線,補全了輪廓,達到最為圓滿之際,整座南陽城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鬨。月圓,人亦圓。那人間的美好祝願,也在此時影響到了修仙界的一乾人。雖說人與仙似乎兩立,涇渭分明,但不可否認的是,修仙界便在這方人間。當那悅耳的樂音自天際傳來,布滿整座南陽城,這座城市便達到前所未有的熱鬨,出現了近些年來從未有之盛況。“真是鈞天廣樂。”那樂音仿佛是從天之中央傳來,並非傳入雙耳,而是直接化入心靈。緊接著便有悠揚女聲隨樂而起,如黃鶯般清脆,似春風般柔美,整齊得有如清澈的小溪輕快而來,衝擊著所有人的心靈,突然而不突兀,意外而不至引起反感。不約而同地,整座南陽城中的修仙者都朝著城中央那一處廣場行去。那些凡人亦走出家門,朝著中央廣場走來,隻是走沒幾步便遠遠駐足。陶醉當場,有的雙目失神,有的閉目迷醉,茫茫然不知何往,臉上儘是愉悅與滿足的笑容。呂嚴領著顧辰、羅程和吳眺,走過人群,聽到顧辰的評價,他不由得笑了出來。“對於修仙者來說,這確實是難得的鈞天廣樂,隻是對於凡人來說,他們可就無福消受,這是奪魂之音,修為薄弱者都難承受,這些普通人在體會到其中的美妙之前,便已經迷失了心智與誌向,看他們一個個呆若木雞,早已失了神,陷入靡靡之境,待他們回過神來,多數必已是筋疲力儘,到時候還不知道能有多少人站著。”羅程有些擔心,道:“頹廢最為傷神,那我們要不要叫醒他們”呂嚴搖頭,道:“顧得過來嗎我們不可能一直守著他們,整座南陽城那麼多凡人,我們能守得了幾個由他們去吧,陰女教說到底也是名門大派,不會濫殺無辜,她們既然在此舉辦明月心大會,對於城中凡人想來早有考慮,不會讓他們有性命之危的。”羅程點點頭。呂嚴側目,卻是有些不解。不管羅程的實力再如何強勁,隻要不是修仙者,就很難抵禦這種奪魂之音,可看羅程的樣子,卻有如無事人一般,再想想與羅程相識以來他身上的種種驚奇與神秘,呂嚴不由起了好奇,分出一縷神識過去查探。那縷神識在落到羅程身上時,便被一道淩厲的劍氣給絞碎,羅程猛地看向呂嚴。呂嚴尷尬一笑,不好再用神識查探,目光在羅程背上那柄劍上停留了稍許。雖然僅是短短瞬間,可是他已經知道,羅程能夠不被這奪魂之音所懾,原因便在於他背上的那一柄劍。那柄劍發出淩厲的劍氣裹在羅程身上,有如一道有力的防護,那劍氣凝練,不輕易被他人察知,有心查探之時,則會第一時間被羅程所覺。呂嚴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回來一定要好好請羅程喝酒。羅程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看著路上行人漸少,大多的人都停留在了後方,無法再往前進一步。走到這裡,基本上都是修仙者了,可還不斷有人停下腳步。離聲源越近,樂音的力量越強,哪怕是有修為在身的修仙者也難抵禦。有不甘就此停下腳步的,咬著牙硬往前邁動一步,那瞬間便身體一陣搖晃,雙目失去了神采。呂嚴笑著搖頭道:“陰女教的明月心大會是十年一度的盛會,以往隻聞其名,還從來不曾有人見過,因為明月心大會從來隻在陰女教內部舉辦,從不示之於外人,所以聽說這一屆的明月心大會是在南陽城舉辦,天下修仙者聞風而至,都想要一睹盛況,可卻也出現了不自量力之人,他們沒想到,哪怕明月心大會公開舉辦,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一睹為快的,單單是這樂音便已給他們一個有力的下馬威,越到中心,人隻會越少。”吳眺若有所思,道:“哪怕濾去這些無法接近的人,天下修仙者眾多,雖說不可能全部集中於此,但數量也極為可觀,能夠到近前一開眼界的,必得是修為、心境上佳者,但那樣的人若皆聚於南陽城,隻怕也是人山人海。”呂嚴點頭道:“所以這隻是第一層篩選,看著吧,人還會繼續減少。”說著,呂嚴不由得又看了羅程一眼。一行四人中,恐怕最有可能被阻攔在外的,便是羅程了,畢竟他儘管實力強勁,也隻不過是一介凡人。然而,隨著越來越多的修仙者被阻隔在外,其中不乏修為與呂嚴等人相近者,而羅程始終舉步生風,絲毫不見受到任何影響。吳眺道:“這樂音能激發氣血翻騰,引起元力波動,致修為不穩,又能奪人心魄,一方麵修為弱的難以寸進,另一方麵,心境達不到要求也無法前行,我覺得對心境的影響更大一些。”一番話,讓呂嚴似乎找到了羅程不受影響的原因,連連點頭。顧辰沉吟稍許,卻是搖頭道:“對心境的影響確實較大,不過對於修為方麵,我覺得與其是影響修為薄弱者,倒不如說是影響根基不穩者,一路走來見到的修仙者修為參差不齊,不見得修為低者就都止步,修為高者便都能往前邁步,這樂音應該主要是將根基不穩者拒之門外。”呂嚴心頭一動,手一招,一隻靈蛁被他放了出去。靈蛁是魔教用來傳遞消息的靈物之一,用途廣泛,能夠將他的消息迅速傳出去。迎上吳眺的目光,呂嚴不好意思笑笑,然後又坦然道:“與其他門派相比,魔教人多勢眾,勢力廣大,但魔教準入門檻很低,可說來者不拒,門派中人參差不齊,水準也很難界定,但大多數人根基其實都不怎麼樣,顧辰的一番話倒是點醒了我,我讓他們先了解到這一點,也可以避免過多魔教中人身陷於此,一旦過多暴露,則對我方不利。”顧辰點點頭,一眾人沒有再說什麼,此時他們已經可以看到街儘頭連著的那片廣場。那廣場連著山,正是那一片神仙嶺山脈,其上已經搭建了不少看台座次,皆是依山而砌,規模極大。走到這裡的修仙者,還有很多。呂嚴輕輕哼了一聲,哂笑道:“其實還有一類人能夠來到這裡,就是那些跟著親近師長同來的人,不管陰女教的手段有多麼玄妙,隻要那些前輩出手,要讓幾個晚輩前來一睹盛況還是輕而易舉的。”吳眺想了想,道:“那樣的人應該也是不多,要知道修仙者並不看重親情,一個門派受重視的多是精英弟子,要過樂音的考驗其實不難。”說著,四人再往前進,隻是踏出了一步,突然一陣香氣彌漫,街道上有輕煙噴薄而出。那煙霧繚繞,如白色火焰一般安靜燃燒,又像無根花兒一般在空中伸展,從那煙霧之中走出一個又一個的曼妙可人兒,亭亭玉立,扭著楊柳細腰,巧笑嫣然,纖纖素手隨意舒展,赤著如玉雙足慢慢走來,閒靜者如姣花照水,行動者似弱柳扶風,輕輕一歪身子,便朝四人偎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