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團的到來,讓蘇茉希忙得自顧不暇,根本沒心思關心貴賓廳的那些公關們是如何得紅眼病的,她的心思都撲在了這些非富即貴的豪客身上,也擔心著因為自己的疏忽會得罪了人。
好在這些人的整體素質很高,對她的態度都很好,也不用她隨身服務,隻在有需要的時候會打個電話給她。
前三天,客人們的生活基本是三點一線,賭廳,餐廳和酒店。
第四天的時候,他們提出要去看看藍平山。
藍平山是玉朔的一大景點,山頂景色壯觀,雲海翻騰,仿佛置身於仙境當中,雖是炎炎夏日,但藍平山的垂直溫度相差很大,這個時間段如果能登頂,也算是撿了個避暑的好地方。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登頂。
從山下到山頂,如果全靠徒步,得需要六七個小時的時間,如果半途坐纜車,也得需要四個多小時。
而這五個人,一致決定徒步上山。
蘇茉希一聽這話隻感覺腿發軟。
她雖然沒有爬過藍平山,但也看過藍平山是如何治嘴硬的人的,雖然他們有自己的向導一同前往,但她作為瑰麗的東道主,自然要全程陪同的。
藍平山的售票點不在山下,而是在山腰,這段距離是沒有纜車的,全靠徒步,等他們一行人哼哧哼哧爬到售票處時,隊伍裡有四個人已經喊不行了。
於是,他們分成了兩組,一組由向導帶著坐纜車到達山頂,而剩下的那唯一一個不服輸的,就落在了蘇茉希的手裡。
向導帶著四個人樂滋滋地先走了,臨走時拜托了蘇茉希一定要好好照顧客人。
蘇茉希當然義不容辭,要知道這個客人可是幾個人裡出手最大方的,但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已經漸漸透支了。
然而這名叫“內爾”的客人依舊體力旺盛,在離山頂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提出想走小道上去,他覺得那樣會更有意思。
蘇茉希很不讚同內爾的提議,因為小道的不確定因素太多,她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但她沒有熬過客人的倔強和對金錢的妥協,又不放心客人一個人走羊腸小道,於是她也執意要一同“披荊斬棘”。
山路崎嶇不平,彎彎繞繞,不過一路有各種奇花異草,鳥語花香,除去陡峭和道路的狹窄,倒不失為一個賞心悅目的風景路徑。
上山的難度比想象中的還要困難一些,最終的現實讓內爾先生開始懷疑自己的執意決定是不是出了錯。
他們迷路了。
是了,兩個年齡加起來快七十歲的人,在山上迷了路。
內爾用法語跟蘇茉希說著抱歉的話,但臉上沒有半點的焦灼狀態,反而直接席地而躺,自顧自地欣賞著大自然的美景起來,不得不說,這位老外的心理素質還是挺硬的。
蘇茉希可沒這麼坦然,心裡開始發急了。
因為太陽快下山了
她雖不知道這山上是不是會有什麼隻吃葷腥的動物,但一想到不久就要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叢林裡過夜,饒是再膽大的人還是有些膽怯的。
蘇茉希再次嘗試著撥通手機,但還是沒有信號,最終撥打了緊急求救電話。
天黑得很快,眨眼已經陷入了暮色當中,而且因為山中的溫度較低,此時已能明顯感覺到涼意襲來。
內爾打開了手機的電筒,靠著蘇茉希坐著,自身的優渥生活讓他的身上沒有半點的憂愁,怡然自得得就好像陷入困境的不是他一樣。
蘇茉希盼星星盼月亮的沒有盼來幫助他們的人,反而等來了內爾的一句“肚子疼”。
她是真沒想到,內爾就這麼接地氣地找了棵腰粗的大樹,直接蹲了下去,然後蘇茉希就清晰地聽到大樹背後劈裡啪啦的聲音。
那是內爾不停地拍打蚊子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他的聊天,他時不時地告訴蘇茉希,他打了隻多大多肥的蚊子。
蘇茉希笑出了聲。
有時候或許笑一笑,是解決困境的好方法。
過了一會兒,蘇茉希打算問內爾好了沒有,還沒來得及問,就聽到內爾“啊”的一聲。
蘇茉希咯噔一下,顧不上什麼衝了過去。
內爾的腳踝上方,有兩個明顯的齒痕,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蛇咬的。
內爾直接飆了句臟話,然後撕下衣服的一圈綁住了自己的小腿,他自己並不知道,咬他的蛇到底有毒還是沒毒。
蘇茉希不敢賭,當務之急,她必須把內爾送出去。
可眼下情況這樣,又久等不來救援,那隻能靠他們自己了。
確切地說,是靠她。
蘇茉希將內爾背在了背上,在樹叢間穿梭,而內爾則舉著手機的燈,第一次認真地審視著女人的側顏。
或許連蘇茉希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她能背起一個將近一米八的男人。
或許是內爾太瘦了,又或者,當年她也是這樣,背著母親到處求醫問藥,所以已經不知道在絕望中產生的巨大能力能撐起具體多少的重量。
但她終歸是個女人,時間久了,也會精疲力儘。
蘇茉希不得不停了下來,她已經幾乎要喘不上氣,而且最惱火的是,她的小腿已經被樹枝刮破了好幾塊地方,最嚴重的一個地方,已經在往下淌血。
她沒有吭聲,沒有喊疼,隻將內爾輕輕地放坐了下來。
內爾笑著說,“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現在這樣是不是很像?”
蘇茉希失笑,“這句話可算不上什麼好話,而且用在這裡,也不合適。”
內爾扒拉著身邊的小草問,“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蘇茉希堅定的搖了搖頭,“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還想著等接待完你們,好領這個月的獎金,不過現在讓你受了傷,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拿到獎金了。”
內爾大笑,“你可真是個會說實話的人。”
蘇茉希也笑,“實話雖然現實,但終歸比假話來得讓人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