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爾突然托起她的手,“我很喜歡你。”
蘇茉希大大方方地回應,“謝謝。”
內爾吻了吻她的手背,“我的傷,不怪你,我會跟你們領導說。”
蘇茉希對著手背努了努嘴,“你好像沒洗手。”
內爾哈哈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似乎很有感染力,讓蘇茉希的精神恢複了一些。
她喜歡跟這樣的人相處,雖然生活的環境天差地彆,但身上所聚焦的某種光的能量,讓人覺得很舒服。
一束強光突然照了過來,直射著蘇茉希的眼睛,她下意識地用手臂擋住。
當放下手臂的時候,一群人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跟前。
救援的人終於到了,一同前來的,還有裴越和肖嶼。
內爾被放上了擔架送去了醫院,臨走的時候,他再次拖起了蘇茉希的手吻了吻。
這一吻,讓蘇茉希從裴越的臉上看到對某種曖昧的嘲笑。
蘇茉希用法語對內爾說了幾句鼓勵和謝謝的話,目送著人離開了。
裴越雙手插在褲兜裡,就像看一個山間小野貓一樣的看著她,語氣輕飄飄的,“你可真是一刻都閒不住。”
蘇茉希將頭繩扒拉了下來,重新將亂了的頭發束起,毫無波瀾地回應,“忙點總比閒著好。”
裴越嗤了一聲,“希望內爾先生不會投訴你,否則的話,你的那些條件,恐怕要打水漂了。”
蘇茉希的腿很痛,所以暫時沒有精力想這些,便道,“順其自然吧,人各有命。”
肖嶼在一旁聽得不痛快,冷著臉道,“蘇茉希,站在你麵前的是瑰麗王朝的老板,請注意你說話的口氣。”
蘇茉希微微歎了歎,“那要我怎麼樣呢?跪下來回話嗎?”
肖嶼噎住,心裡更討厭她了。
周圍的蟲鳴聲陣陣響著,似乎是吵得裴越心煩了,他沒有再多一個字,轉身就走了。
肖嶼橫了蘇茉希一眼後,跟了上去。
蘇茉希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臟驟然發緊。
在這漫無邊際的黑暗裡,一個陌生又充滿未知數的地方,她突然想起了仲映庭。
隻有他,是唯一一個在這麼多年的時間裡,給予過她溫暖的人。
裴越站在遠處,英俊的臉龐淹沒在黑暗裡,看不真切,但毫無溫度的聲音真實地傳來,“你打算站在這裡等死嗎?”
蘇茉希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用儘力氣跟了上去。
她實在太累了,累得不想再走半點路。
她也太疼了,疼得她想發火,又想哭,說不出的情緒困擾著她,最終化為了無奈的認命。
在繞了幾條不太明顯的小路後,終於看見光了。
燈光雖然微弱,卻讓蘇茉希很知足。
有時候在漆黑裡看到的那一點光亮,足以給她活下去的力量。
裴越的目光驟然一緊,他看到了蘇茉希小腿上的各種傷,有一處的血水,紅得刺眼。
但這個女人,直到現在,也沒有吭一聲。
她不疼嗎?
或許這一刻,是裴越對蘇茉希說過的,最平靜的一句話,他問她,“你不疼嗎?”
蘇茉希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還好。”
裴越抿住了唇,深邃的眼眸中泛著高深莫測的光芒,無人猜到他此時又在想些什麼。
就連肖嶼,一個跟他從小陪伴到大的人,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怎樣的。
有時候明明看得明白了,又好像不是很明白。
“背著她。”
肖嶼以為自己聽錯,指著自己,“我?背她?”
蘇茉希也是一愣,繼而連連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裴越根本沒聽她的話,繼續對著肖嶼道,“你不背,難道我背?”
肖嶼不解,“她又不是不能走。”
“你沒看到她腿上的傷?再這麼走下去,到山下就失血過多了。”
“一會兒就到坐纜車的地方了,不至於這麼脆弱。”
裴越皮笑肉不笑,“你的意思,要我背?”
肖嶼不服氣地撇過頭,“背她乾什麼,也不怕臟了自己。”
這話,蘇茉希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看了肖嶼一眼,沒有怨意。
她知道他口中的“臟”真正指的是什麼,如此赤裸裸地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毫無顧忌地踐踏她的自尊,她該生氣的。
但她沒有。
從一開始進這一行,她就做好了“不是個乾淨的女人”的心理準備。
她也不想耗下去了,裴越說得對,血再這麼流下去,她真的會扛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