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秋嶽見二人逃遠,不由輕笑幾聲,而後右手朝地上虛空一抓,那地上的銀票便似被磁石吸引一般,飛入他的手中。他轉過身將銀票遞給“金剪癡丐”道“小兄弟,這是丐幫的銀票,物歸原主。”
“金剪癡丐”忙接過銀票,拱手道:“在下代丐幫嶽陽分舵數百弟子,敬謝袁少俠援手之恩,小花子無以為報,若是袁少俠有用得到我‘金剪癡丐’的地方,定然不吝頭顱,全力以赴!”
袁秋嶽道:“我隻是舉手之勞,不必介懷,對了,小兄弟怎麼稱呼?在丐幫所任何職?”
“金剪癡丐”道:“我自幼被遺棄荒郊,幸蒙丐幫金陵分舵舵主‘討遍天下’尹天化所收養,取名尹小六,並儘得其武功,數月前舵主仙逝,我便在眾弟兄推舉下,接繼金陵分舵舵主之位。”
袁秋嶽道:“難得、難得,如此年少便做了舵主,將來的成就實難限量啊!”
“金剪癡丐”苦笑道:“勉為其難罷了。”
袁秋嶽道:“小六子,你不在金陵逍遙自在,如何跑到這嶽陽城來了?”
尹小六道:“唉!七日前,我接到嶽陽分舵的飛鴿傳書,說‘緇衣門’在嶽陽地界十分猖狂,多次向丐幫弟子尋釁,而嶽陽分舵主因內傷未愈,難以控製局麵,因此特向金陵告急,我今晨方趕到此地,便聽聞昨夜丐幫弟子的銀子被‘緇衣門’三位香主掠走。於是即刻前來攔截!”
袁秋嶽道:“這‘緇衣門’仗恃什麼竟敢向丐幫生事?”
尹小六道:“袁少俠,一言難儘呐,那‘緇衣門’不過是下九流的小幫派罷了,但是如今丐幫竟如龍遊淺灘、虎落平陽一般,自從本幫新任幫主‘笑麵女乞’繼任以來,絲毫不理幫中正務,成日裡金樽美酒、荒淫奢華,而且動輒便暴戾無常,禍罪幫中弟子,直使得丐幫弟子眾心渙散、人人自危,勢力日漸消弱,恐怕用不了多久,我們這天下第一大幫便要毀於一旦了!”
袁秋嶽臉上現出陰冷的麵容,他一拉尹小六的手道:“小六子,咱們尋一僻靜之處再做細談。”
兩人來至一個深巷之中,袁秋嶽始道:“我這次來到嶽陽正是為丐幫解難,你看看此物你可認得?”
尹小六聞言一看,但見袁秋嶽自懷中掏出一支竹筒,竹筒中竟裝著一雙緬鐵製成的筷子。
“噗通”一聲,尹小六跪倒拜道:“丐幫金陵分舵舵主九袋弟子尹小六拜見幫主。”
袁秋嶽忙上前攙扶道:“小六子,不必多禮,快些起來。”
尹小六起身詫異地望了袁秋嶽許久才道:“袁少俠,這雙鐵筷子乃是我丐幫幫主信物,不知你由何處得來?”
袁秋嶽淒然道:“此乃家師的遺物。”
尹小六道:“不知袁少俠尊師何人?”
袁秋嶽道:“便是你們丐幫‘窮神’‘餓鬼’兩位長老。”
“哦?原來是他們。”
袁秋嶽道:“不錯,這是一段罕為人知的秘辛,如今天下皆認為‘窮神’‘餓鬼’乃是丐幫叛逆,實不知這其中有著一個天大的陰謀。”
“陰謀?”尹小六驚問道。
袁秋嶽道:“正是,真正十惡不赦之徒便是你們現任的那位幫主‘笑麵女乞’!”
於是袁秋嶽遂將“無影醉丐”夏侯天宇如何染病尋醫,“笑麵女乞”借機殺人奪位,“窮神”“餓鬼”如何發現枯井中的幫主屍體,以及被“笑麵女乞”反咬一口,並盜走鐵筷子逃出君山,躲入九曲洞,最終慘遭毒手整個經過細訴了一遍,直聽得尹小六怒氣上湧、睚眥欲裂,大罵道:“好個惡毒的賊婦,竟使出如此卑劣詭詐的手段,害得兩位長老蒙冤而死,攪得丐幫日漸衰落,幾乎一蹶不振,哼!這毒婦一刻也留她不得!”
袁秋嶽道:“依我之見,必須先與嶽陽分舵的弟子言明事實真相,而後齊上君山,將那‘笑麵女乞’共誅劍下!”
尹小六道:“好,便照袁少俠的意思行事,我即刻帶你前往嶽陽分舵。”
正談論間,自巷口走進一位挎竹籃的花甲老翁,一邊走一邊吆喝著:“醬肉大餅,醬肉大餅————”
袁秋嶽道:“小六子,你一路趕來嶽陽恐怕尚未祭過五臟廟吧?來,先填飽肚子再說。”
尹小六摸了摸肚子憨笑道:“袁少俠不說我倒是忘了,你這一提,我還真是餓得兩眼金花亂墜,腹內鼓鳴哩。嘿嘿……哈哈……!”
深巷之中,袁秋嶽與尹小六各捧兩張肉餅大嚼起來,那樣子好似一位翩翩佳公子在與叫花子搶飯吃一般,若讓路人視見,準得笑破腸子。
正當兩人的餅將要吃儘之時,自遠處的汙洞中躥出一條野狗來,對著他們輕吠數聲,而後不斷搖著那條臊氣熏天的禿尾巴,似在乞求著二人能夠施舍點兒給它的樣子。
袁秋嶽與尹小六相視了片刻,不由大笑起來,尹小六捂著笑痛的肚子道:“袁少俠,看樣子這隻狗來的不太巧,縱然你我有心施舍與它,恐怕這剩下的一口肉餅連它牙縫也塞不滿的。”
“不錯,可憐的小東西,若是你早來片刻。我一定讓你飽餐一頓,但現在肉餅業已入肚,隻好委屈你咯!”袁秋嶽聳了聳肩道。
尹小六道:“狗兒呀狗兒,我看你的尾巴不要再搖了,就算把它搖斷了,也搖不出肉餅來的,去去去,快滾遠些,再不走開當心我敲爛你的狗頭。
那禿毛野狗仍舊賴著不走,伸出舌頭露出一副不要出點吃的決不罷休的架勢。
尹小六笑叱道:“娘的,你這個小畜生,居然敢不聽我‘金剪癡丐’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言罷飛起一腳,向禿毛野狗踢去。
“慢!”
猛然,袁秋嶽喝止住尹小六,道:“小六子,你已不需趕它走了,因為看來它馬上便會有得吃了!”
尹小六一怔道:“袁少俠,莫非你有什麼吃的可以給它麼?”
袁秋嶽冷笑幾聲,朝巷口一指道:“你看,那不是麼?”
尹小六回首觀瞧,但見自巷口緩步走來一位生得渾身肥肉的白發老嫗。
袁秋嶽見尹小六一臉茫然,便補充了一句:“小六子,看見這鬼婆子沒有,她便是蠻荒第一女魔‘幽冥鬼母’!”
尹小六聞言不由打了一個冷顫,忙道:“袁少俠,聽聞這女魔頭是出奇的不好惹,我看咱們最好還是先避一下。”
袁秋嶽笑道:“避一下?我苦尋了她好久,今日老天開了眼,讓我能在此撞見她,為什麼要避開?嘿嘿,我們這隻可憐的野狗正餓著肚子,沒想到鬼婆子居然自己送上門來,看樣子我若不發發慈悲,可真是對不起頭上的神靈咯!”
尹小六不知其所雲,急拽袁秋嶽道:“袁少俠,快走!若再不走,麻煩可就大了!”
袁秋嶽輕輕撫了撫尹小六的頭道:“小六子,不要多言,在這兒等著瞧熱鬨吧,今日定叫你大飽眼福,對了,千萬不能把這隻餓狗放跑了!”未待尹小六再開口,他便迎著“幽冥鬼母”走了過去。
“幽冥鬼母”似乎正在想著什麼,並未發覺有人迎麵而來,更未想到一個殺人的魔星正朝她步步逼近!
袁秋嶽像是有意捉狹,在與“幽冥鬼母”擦肩而過的同時,“啐”的一聲,將一口濃痰吐到她的臉上。
“啊!”
“幽冥鬼母”怪叫一聲回身怒罵道:“小驢崽子,你給我站住!”
袁秋嶽停住腳步微笑著道:“有事麼?”
“幽冥鬼母”用袖子擦淨臉上的濃痰,道:“小畜生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招惹你鬼母奶奶!”
袁秋嶽一拱手道:“呦,原來是鬼母老前輩,真是久違了。”
“幽冥鬼母”道:“臭小子,莫非你認得老身?”
袁秋嶽道:“何止認得,我與前輩還有交情哩。”
“哦?”
“幽冥鬼母”詫異地問道:“交情,什麼交情?!”
袁秋嶽道:“難怪‘貴人多忘事’這句話成為千古名言,看來確實如此,想不到短短三年未見,你便把我給忘到腦後了,唉!遺憾、實在遺憾的很!”
“幽冥鬼母”上下仔細審視了袁秋嶽一番,道:“嗯,我看你小子是有點兒麵熟,但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袁秋嶽道:“前輩,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
“幽冥鬼母”道:“好,你倒是說說看。你我交情何來?”
袁秋嶽道:“前輩難道忘了三年前在雲夢山,你孑然孤獨、望眼欲穿地站在山溝裡,盼著《泣鬼神笈》從天上掉下來這回事了麼?”
“什麼!你莫非便是那個騙我殺死‘七色鬼犬’的小畜生麼?!”“幽冥鬼母”尖叫著道。
袁秋嶽道:“前輩真是絕頂聰明一點就透,對了,不知那部《泣鬼神笈》有沒有從天上掉下來呢?”
“幽冥鬼母”狂吼一聲,道:“小畜生,你好大的狗膽,竟敢上門送死,哼!今日若不將你大卸八塊,我‘幽冥鬼母’四個字非倒寫不可!”
袁秋嶽道:“前輩暫息雷霆之怒,本公子尚有一事相求,萬望前輩成全。”
“幽冥鬼母”冷笑一聲,道:“小畜生,有何遺言快些講來!”
袁秋嶽不疾不徐地道:“前輩,本公子適才也有幸收得一隻神犬,我這隻神犬可比你的那隻死有餘辜的‘七色鬼犬’要強出百倍,記得三年前在你住的那狗窩裡,你曾經要拿我來喂狗,其理由不過是因為你的那隻雜毛狗肚子有點餓,是也不是?!”
“幽冥鬼母”道:“哼!是又怎樣?”
袁秋嶽道:“是就好,本公子的那隻神犬如今正餓著肚子,我想將前輩你剁成肉餡,充當一次狗食,不知你意下如何?”
“幽冥鬼母”聞言氣得滿頭白發倒豎,一臉橫肉亂顫,她怒喝道:“天殺的小畜生,你去死吧!”言罷揮起那肥大的手掌,運足十成功力,朝袁秋嶽的麵門死命的拍了下去。這一掌乃是怒極而發,聲勢何等駭人,刹時勁風刺耳,狂飆般的罡氣飛旋而起,像是欲將袁秋嶽摧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