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袁秋嶽便朝“八荒魔女”深施一禮道:“在下原是庸碌之輩,承蒙姚壇主不棄,我又焉能不識好歹?所謂鳥隨鸞鳳飛騰遠,今後登銘願追隨壇主左右,還望壇主能夠多加提點。”
“八荒魔女”展顏而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後生,隻要你心甘情願為我效力,本壇主絕不會虧待於你。”
袁秋嶽道:“那屬下在此先謝過姚壇主!”
“八荒魔女”對“恨天居士”道:“薛聖使,玉鳳尚有要事待辦,也就不再叨擾了,我等就此告退。”言罷嬌軀輕轉,邁動蓮步朝殿外而去。
袁秋嶽也不再多言,朝薛良辰略一欠身,而後跟隨眾人一道離開了聖使雲閣。
天字號囚牢。
賀老四將“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解了枷鎖,一起推入牢門之內,並將厚重的牢門鎖緊,而後帶著隨從一同朝甬道深處快步而去。
眼前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亮。
皇甫婉兒畢竟是女兒之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未知險境也難免膽怯。她緊靠著“巴陵聖君”的身側,屏住呼吸不敢移動半步。
皇甫嚴畢竟是一方霸主,他試探著沉聲問道:“敢問這裡可有人在?”
“呲——”
一聲輕響。
牢內一角燃亮了火折子。
“巴陵聖君”朝光亮處抬眼看去,隻見十餘位僧道打扮的人正用異樣的眼神注視著自己與皇甫婉兒。
雙方相互對視了半晌,一個道長慢步走上前來口頌道號:“無上天尊,足下莫非是嶽陽名宿皇甫聖君麼?”
“巴陵聖君”聞言先是一懍,而後看著眼前蓬頭垢麵的道長道:“不才正是皇甫嚴,請問道長如何識得老夫?”
蓬發道長道:“貧道武當古鬆,數年前曾與聖君在嶽州有過一麵之緣,沒想到今日竟在此逆境再次重逢。”
“巴陵聖君”頗為驚異地問道:“原來古鬆掌教竟被囚困於此,真是出乎我之所料,自淩霄峰一役,武林各派英雄幾乎亡損殆儘,道長能夠死裡逃生,實乃江湖同道之幸!”
古鬆道長一臉愧色,將頭輕搖長歎道:“唉!如今想來,當日在淩霄峰群雄合力剿殺‘摧花公子’,實乃鑄成大錯,倘若此人不死,‘紅鸞教’焉敢毫無忌憚的禍患武林?!”
“巴陵聖君”道:“道長所言甚是,而今武林各派大多臣服於‘紅鸞教’的淫威之下,我皇甫世家與嶽州同道本欲聯手與之對抗,熟料想竟然中了那夥妖人的暗算,老朽祖孫二人亦被擒來此處,看樣子我等自此生死難料,恐怕永難有重見天日的機會了!”
古鬆道長道:“聖君勿憂,眼下尚有一線生機,或許可以逃出這妖人的魔窟。”
“哦?”
“巴陵聖君”急忙問道:“道長何出此言?”
古鬆道長道:“實不相瞞,這囚牢之前曾關進一人,乃是‘冥燈鬼府’新任燈主,他冒死混入絕地,給我武當與少林門人帶來了化解奇毒的靈藥,我等隻需借助藥力便可恢複內力,待妖徒再度開啟牢門之時,眾人即可伺機衝破禁錮、逃離這鬼域魔巢。”
“巴陵聖君”麵現喜色,道:“竟有此等奇事,如此一來,憑借你我之武功修為,或許有望衝殺出去!隻不過那‘冥燈鬼府’本是江湖邪派異類,如何肯不懼生死,舍命相救?”
皇甫婉兒在一旁接言道:“這‘冥燈鬼府’之前我也略有耳聞,據丐幫尹舵主傳信,前些時日,‘紅鸞教’妄圖吞並正邪兩道,率眾血洗了‘冥燈鬼府’,重傷了‘冥燈鬼判’顏子虛,由此這兩教已勢成水火,想來他們是打算聯合武林正派勢力,合力報沈紅鸞滅門之仇!”
古鬆道長道:“這位想必是‘嶽陽玉女’皇甫婉兒姑娘吧?”
皇甫婉兒急忙施禮道:“晚輩正是婉兒。”
古鬆道長道:“皇甫姑娘所言不虛,那‘冥燈鬼府’的門人名喚無念,正是為了對抗‘紅鸞教’才以身涉險,潛入這龍潭虎穴。”
皇甫婉兒道:“但不知那無念如今人在何處?”
古鬆道長道:“就在你祖孫二人來此之前,剛剛被一夥教徒帶離了這裡。”
皇甫婉兒道:“如此說來,適才在甬道之中與我擦肩而過的便是此人。”
這時“鐵頭神拳小達摩”淳於清突然走上前來說道:“古鬆道長,我有一言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古鬆道長道:“清兒,你有何話要講?”
淳於清略一沉吟而後道:“那‘冥燈鬼府’的燈主無念,我觀他麵相好似一人!”
古鬆道長一怔,問道:“哦?你覺得他與何人相似?”
淳於清道:“我看他極像‘淩霄峰’上血戰群雄的‘摧花公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古鬆道長沉默了半晌才開口說道:“這如何可能,想那‘摧花公子’當日身受劍傷,業已墜入萬丈深淵,焉能有半點生還之機?即便他僥幸不死,又豈會成了‘冥燈主人’,並隱瞞身份前來救援你我這些生死對頭?”
淳於清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語塞。他心中暗自思忖道:“古鬆道長所言甚為有理,在那‘衝天崖’上,是自己使了一招‘鐵額撼天柱’,將‘摧花公子’撞下無底絕崖,無論如何此魔都斷無生還之理,或許這‘冥燈鬼府’新主無念,隻是與那摧花狂魔在容貌上有著幾分相似而已。”
一旁的皇甫婉兒震動最大,因為適才她在甬道之中曾與無念擦肩而過,雖然雙睛被黑巾遮蔽,但卻聽到了頗似愛郎的聲音,她在心中默念道:“所謂‘人有人不同,花有百樣紅’世間豈有容貌聲音完全相同之人?難道秋嶽真的現身在這魔窟險境麼?倘若真是如此,他為何會看著我身陷絕地,竟然無動於衷呢?”
正當心念雜亂毫無頭緒之時,慧光大師走上前來說道:“阿彌陀佛,皇甫聖君,請恕貧僧僭越插言。”
“巴陵聖君”趕忙施禮道:“請問大師可是少林門人?”
慧光大師道:“貧僧正是少林慧光。”
“巴陵聖君”道:“哦?原來是達摩堂高僧,失敬失敬,不知慧光大師有何見教?”
慧光大師道:“我等眾人在‘淩霄峰’一役中,遭到‘紅鸞教’的暗算,先是中了化功毒煙,之後又被強行喂服‘截脈赤毒丹’,不知聖君是否也身中此毒?”
“巴陵聖君”哀歎一聲道:“老朽慚愧,日前皇甫世家遭到‘紅鸞教’招撫副使‘碧眼仙翁’率眾突襲,之後又被……又被吾之故友出賣,中了機關埋伏,如今我與婉兒皆是功力儘失,隻能任人擺布!”
慧光大師道:“聖君勿憂,倘若尊下與婉兒姑娘中的是那‘截脈赤毒’,我這裡剛巧餘下兩顆解毒丹藥,你們不妨服下一試。”
“巴陵聖君”甚是感激,欠身接過丹藥,說道:“老朽謝過大師贈藥之情!”
慧光大師道:“聖君不必言謝,此藥本是‘冥燈鬼府’無念燈主所賜,你我但能逃出生天,不如向這位恩人當麵拜謝!”
“巴陵聖君”點首道:“大師所言極是。”
慧光大師道:“那麼事不宜遲,聖君與婉兒姑娘須儘早解毒調息,謹防遲則生變!”
“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隨慧光大師來到囚牢一角盤膝坐下,分彆將丹藥吞服下了去。
慧光大師又道:“聖君有所不知,僅憑這解毒丹藥尚不足以恢複內力,還要有人從旁協助方可打通被截斷的經脈,目前隻有貧僧一人毒性儘解,因此慧光自當以力輔之。”
“巴陵聖君”道:“皇甫嚴豈敢勞煩大師為我祖孫耗損內力?”
慧光大師道:“聖君不必介懷,目前我等隻有同舟共濟,方有脫離險境之可能。”
“巴陵聖君”欣然點頭,也不在多言,與皇甫婉兒一起開始試著運功調息。
慧光大師在二人身後坐穩,探出雙指分彆抵在“巴陵聖君”與皇甫婉兒背後要穴,施展少林內功“般若禪宗氣”,為二人導氣通脈。
在“淩霄峰”一役中,慧光大師的左肩骨被蒙麵怪客用少林絕學“拈花指”捏碎,至今未曾痊愈,所以助坐在左側的皇甫嚴打通氣脈時,便大打了折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皇甫婉兒口中噴出一股汙血,臉色似乎紅潤了許多,看樣子功力業已恢複了七八成,而“巴陵聖君”則依然雙睛緊閉,無法突破被截斷的經脈。
恰在此時,牢門外傳來鐵鎖開啟之聲,眾人聞之皆是大驚失色。
“巴陵聖君”此刻正處在運功療毒的最緊要關頭,如果中途被人乾擾,不僅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而且殘餘的毒性也會淤結在周身穴脈之中無法根除。
最令眾人為之擔心的是,如果此刻被“紅鸞教”徒發現異狀,不但無法逃離絕境,恐怕少林、武當這些門人也都將要喪命於此!
古鬆道長、淳於清等人用驚懼的目光望著“吱吱”開啟的牢門,連呼吸也都凝結住了!
化骨池。
“紅鸞教”的殺人魔窟。
那鮮紅刺眼的血池之中,冒著令人作嘔的煙霧。
在血池的不遠處,堆積著數十具白骨,令這死亡禁地更加陰森恐怖!
“八荒魔女”站在池邊,一臉得意之色,她用手一指那翻滾的氣泡,對身畔的袁秋嶽道:“看到沒有,這血池之水浸有十餘種罕見的奇毒,但凡有不願歸順本教的武林異己,全都被丟進這裡,不消半個時辰,整個人便會化作白骨,用來做成“骷髏引聖燈。”
袁秋嶽當然知道“八荒魔女”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那便是想通過威嚇手段讓自己心甘情願屈從於她。不過他故作不知,一臉冷漠地說道:“壇主,葬身在這血池之中的想必是難以計數了吧?”
“八荒魔女”淡笑道:“不錯,據我所知少說也有數百人之多,不過江湖中能有資格死在化骨池的人恐怕也不太多了!”
袁秋嶽心中一股怒氣上湧,恨不得一掌便將這妖婦拍死,而後丟進這化骨池中,不過眼下“紅鸞教”的虛實尚未探明,這“八荒魔女”的武功深淺也難以揣測,更重要的是被囚禁的武林同道尚未救出,自己又焉能冒然出手呢?他強忍著穩了穩情緒,一聳肩道:“看來我們‘紅鸞教’雄霸天下的日子可真不遠了。”
“八荒魔女”露出一臉媚笑道:“應該說是‘雌霸天下’才對,本教教主沈紅鸞武功蓋世,乃女中翹楚,天下須眉無人可及,假以時日,必將成為一統江湖的武林女聖!”
袁秋嶽道:“那我付登銘在此又能有何等作為?”
“八荒魔女”現出神秘之色道:“隻要你真心歸順本教,對本壇主忠心不二,那嶽州分壇副壇主的位置,我便交由你來做!”
袁秋嶽道:“登銘謝壇主提攜之恩,在下願為聖教赴湯蹈火、殫精竭力!”
“八荒魔女”聞言甚是欣喜,正待誇讚幾句,忽然身後疾步跑來一個教徒,奔到近前施禮道:“啟稟壇主,‘離火龍王’司空相有急信來報!”言罷將信箋遞上前來。
袁秋嶽從旁暗自觀察,隻見“八荒魔女”將信箋拆開看後,頓時臉上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