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施小雅恨不能一劍便將那個付登銘劈成兩半,以泄心頭之憤懣,然而,在她心底也不免有幾分不安,究其原因無非兩點,其一,那丁玄所施展的“飄渺劍法”自己已然無法應付,若非有人暗中相助,恐怕現在早已落敗多時了,既然“八荒魔女”讓這個付登銘接替丁玄與自己對陣,顯而易見這其貌不揚的男人武功絕不會在丁玄之下;其二,假如自己不是此人的敵手,那暗中相助之人是否會再度施以援手,則無從知曉。
思緒雜亂間施小雅眼中似要噴火,狠狠盯著不遠處的閻梓茗與“付登銘”。
袁秋嶽側目望了一眼這邊怒目相對的“赤炎狂嬌”,略一沉吟後方道:“少教主美意付登銘不敢領受,施壇主乃閉月傾城之姿容,登銘自知粗鄙不堪,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做此癡妄之想?吾今惟願能在聖教之中謀得一席虛位,亦算屬下今生得償所願了!”
一番話出口,不僅閻梓茗滿麵驚詫,連施小雅亦是呆愕當場。試想,似這等令人垂涎的美色當前,竟有人絲毫不為所動,世上恐怕隻有柳下惠這種君子才能做到了。
施小雅適才還在噴火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迷離起來,怒色亦慢慢消退,心裡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來,似乎付登銘那張平淡無奇的臉,不知不覺增添了幾分吸引力。
“八荒魔女”自然也聽到了“付登銘”的回複,她斜眸瞥了一眼身側狼狽不堪的丁玄,心中暗暗冷哼一聲,忖道:“這個沒出息的蠢物,與付登銘相比真是相差甚遠,這半路撿來的小子,可真是個難得的至寶,不僅武功不俗,辦事得力,而且識大體、知進退,貪、色、嗔、癡,幾乎一樣不沾,看來日後必須加倍籠絡,使之徹底依附於我,成為自己的心腹之士,為己所用,不過此次他是否能勝得過‘赤炎狂嬌’,卻不敢輕易臆測,事到如今,一切都要聽天由命。”
心念至此,姚玉鳳身軀略微向前移動,試圖能更好的觀望一切變化。
周遭觀望的教眾一個個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者有之,竊竊私語者有之,他們皆在豔羨“八荒魔女”馭人有術。
閻梓茗眼中閃著異彩,放緩聲音問道:“付登銘,你說的可是心裡話麼?”
袁秋嶽朗聲道:“少教主不必猜忌,我付登銘句句肺腑之言,不敢有半句誑語。”
閻梓茗展顏笑道:“好,很好!本尊倒是要對你刮目相看了,這樣吧,你暫且與施壇主過上幾招,看看結果如何,其餘的獎罰待分出勝負,我們再做計較,去吧!”
袁秋嶽點頭稱是,而後轉身慢步來到“赤炎狂嬌”近前,恭恭敬敬深施一禮,道:“施壇主,不才付登銘僭越向壇主您討教幾招,還望不吝賜教,且勿見責!”施小雅收起怒氣淡然道:“看得出你是明事理、懂輕重的人,既然你是聽命行事,我自然不會與你計較,不過即便如此,你也休指望我會劍下留情!”
袁秋嶽聳了聳肩頭,道:“施壇主若不怕賤軀穢血沾汙了你的‘蟬翼劍’便儘管全力出手。”
施小雅輕叱道:“少費唇舌,我倒要看看你能比丁玄高出多少!”
袁秋嶽不疾不徐從身後緩緩撤出“驚鴻劍”,道了一聲:“得罪了!”言罷,手捏劍訣一招“孤星伴月”,朝“赤炎狂嬌”攻了過去。
施小雅見對方使出的竟是武林中極其普通的招式,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將嬌俏一旋,輕鬆閃避開對方的攻勢,而後一抖“蟬翼劍”,順勢一招“長河落日”反攻回去。
這招“長河落日”亦是極其常見的劍招,顯然兩人都以平凡的劍式謙讓對方。
緊接著一來二去,交換了二十餘招,雙方均未使出玄奧的招式。雖是如此,但二人招法輕靈嫻熟、飄逸自如,好似行雲流水一般。那縱橫交錯,飛閃的劍花,將二人映襯得宛若一對兒起舞弄影的天外仙侶!
這珠聯璧合、如夢如幻、劍意交融,讓所有的人看花了眼,這場對決雖沒有與丁玄交手時那般險象環生,但卻足以令人為之咋舌歎服,在那劍光飛影中,似乎能透出一絲絲的禪意。
不知不覺兩人已互拆了七十餘招,依然沒有分出高低上下,在外觀戰的閻梓茗,亦被兩人如琴瑟相和般的對決看得意亂神迷。劍鋒雖寒,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氣,那原本平淡無奇的招式,被二人幻化得更是美輪美奐,令觀者情難自禁、如癡如醉。
好半晌,閻梓茗才被利刃交鳴聲驚醒過神兒來。她定了定心,佯咳一聲,沉聲道:“你二人暫且住手!”
話音甫落,施小雅與袁秋嶽幾乎同時跳出圈外,收住劍式。
閻梓茗望著兩人,詭異的笑道:“看不出你們倒是惺惺相惜的很呐,如你等這般比試下去,恐怕鬥到今夜子時也分不出個高低上下來!”
施小雅聞言頓時羞得玉頰緋紅,心中似有小鹿般亂撞,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會不忍心全力放手一搏,仿佛對方身上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不僅如此,令她倍感疑惑的是,無形中似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控製著她的每個招式,使之無法擺脫。
這種莫名的感覺,讓施小雅心中不停納罕著,難得眼前這籍籍無名、平庸無奇的男子,竟然是身懷著通天徹地、以劍馭人的無上神功麼?
這怎麼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施小雅腦海中不停否定著,她暗暗思忖著:“有這種本事的人,放眼天下恐怕隻有三人而已,為首一個當屬早年歸隱海外仙山的‘劍聖’慕容磊;其二便是與之齊名的‘欺世玉娃’鐘離曉;另外一個恐怕惟有‘紅鸞教教主’沈紅鸞了,除此之外,當今江湖還能有誰身懷這等神鬼莫測的至高武學?”
心中儘管有些淩亂,但施小雅到底也見過一些風浪,她知道再不使出“蟬翼劍法”,勢必會被閻梓茗斥責,屆時想要脫身事外恐怕難上加難。心念飛轉間,隻見她將手中的“蟬翼劍”一擰,嬌喝道:“得罪了!”話音未落,但見那纖巧的嬌軀化作一道紅影,使出一招“飛蟬入柳”,犀利冷寒的“蟬翼劍”直奔袁秋嶽的咽喉疾刺攻到。
袁秋嶽並未立刻回擊,隻見他向後倒翻,巧妙的避過劍鋒,而後整個人猛地縱身飛起一丈餘高,將手中“驚鴻劍”隨手向下斜劈過去。
施小雅一劍走空,雙足順勢輕點,也跟著飛掠而起,劍刃炫出無數刺眼的光影,朝袁秋嶽雙腿接連攻了十餘劍。
袁秋嶽猛地變換身法,好似一隻生了雙翼的靈猿一般,刹那間在空中移形換位,消失了蹤影。
施小雅適才那招“秋蟬尋蹤”乃是“蟬翼劍法”中的一式絕招,自她進入“紅鸞教”以來,還從未展露過這一秘技。她原本以為,此劍式一出,必然能令對方受些輕傷,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自己漫天的劍影不僅全部落空,而且對方竟然在那密不透風的劍幕中陡然消失了蹤影,恰似虛幻的幽魂一般,眨眼之間便已匿形遁跡。
這一下當真讓施小雅大驚失色,她暗叫了一聲“不好!”急慌忙四下顧望,卻始終未能發現袁秋嶽的影。
正愕然間,突聞身下不遠處傳來一個充滿揶揄的聲音喚道:“施壇主,你輸了!”
眾教徒紛紛循聲舉目瞧看,但見那發聲者竟是少教主“豐都鬼使”閻梓茗,而那消失不見的袁秋嶽,此時正背負雙手穩穩站立在她的身側。
施小雅屏住真氣,自半空飄然落下,先是略微一怔,繼而開口道:“少教主,敢問小雅何曾敗了?雖然適才那一招被他僥幸躲過,但也不能由此判定便是他贏了此陣吧?”
閻梓茗口中發出一聲怪異的蔑笑,言道:“施壇主,你且摸一摸你鬢間可少了什麼?”
施小雅聞言忙用柔荑輕輕一撫香鬢,頓時整個人都驚愕住了,原來,在她粉鬢邊的那一縷青絲竟然不知何時被劍鋒削斷!
刹時間,施小雅嬌嫩的玉頰立時升起了一團羞紅,她輕咬了一下櫻唇,望著閻梓茗身旁的袁秋嶽,隻見此刻在他左手兩指之間,正纏繞著一縷柔柔的香絲,那可是每個未出閣女子最為珍視之物,如今竟落在了一個魯男子手中,這怎不令她羞憤交加?不知不覺,兩行瑩淚順著香腮滾落而下。
閻梓茗轉過身來,眼中充滿讚賞之色對袁秋嶽說道:“付登銘,你果然有些手段,的確沒讓本尊失望,而今你勝了施壇主,本尊亦不會食言,你可願意讓施小雅今夜為你暖床麼?”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目光全都充滿了豔羨和嫉妒之色盯在了他的身上。
袁秋嶽並未馬上回話,他環視了一下四周,而後沉吟了片刻方道:“少教主,請恕付登銘鬥膽進一言。”
“哦?”
閻梓茗雙眸一轉,道:“有話儘管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