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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龔霄拱手,仍有不解,抬起頭,額頭不再緊貼著地麵,聲音低沉地道:
“晚輩愚鈍…仍有不解,聽著玄嶽來降的弟子稟報,那密室之中的是富恩…是昭景真人查過的,後來我取了他的東西,左右亦說是富恩。”
鄴檜還未回答,管龔霄恭恭敬敬地叩頭道:
“晚輩明白真人的意思,事事皆可權衡,可孔海應是紫府種子,天賦又高,此事豈可妥協?若是輕易糊弄過去了,孔海應突破,恐怕不比李曦明的威脅小。”
鄴檜終於有了些許讚許之色,點點頭,食指、拇指一同用力,將手中的棕黃色玉牌翻過來,露出上方金色的刻字。
【孔】
這真人低聲道:
“我豈能不知,我親眼見過孔海應,與他交過手、飲過酒,甚至協力同心對付那蠢豬郭厄,也熟悉他的氣息,不會認錯。”
他眼神複雜,道:
“那密室之中就是孔海應,氣息明白,千錯萬錯,這一點不會有錯。”
管龔霄恍然大悟,恭敬地道:
“晚輩明白了!這就是李家的誠意,四下宣揚是富恩,用來擺脫名聲,實際上把孔海應拱手讓給我們,也是委婉求和…難怪…難怪…”
這一點想通,他一下也明白過來,繼續道:
“故而…當下浮南重兵把守,玄嶽荒野空虛,也是一個道理,若非真人提點,晚輩幾誤大事!”
鄴檜的目光卻沒有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有些虛幻地跨過眼前的一切,直勾勾的落在手中的【孔】字上,他心中有些空落落:
‘算是死乾淨了…’
管龔霄還在思索,恭恭敬敬地道:
“真人放心,孔氏道統…我會殺乾淨…”
他說到一半,鄴檜有些疲憊地盯了他一眼,這位真人的眼角很尖,疲憊之時更顯凶殘,立刻將管龔霄震住了,聽著鄴檜冷聲道:
“給紫煙留點麵子,殺殺殺…都從海外到了江北了,還惦念著殺,看看那邊的稱昀門,學學人家鐘謙…稱昀門已經是江北正道魁首了,你還在這裡殺來殺去!”
管龔霄惶恐拜道:
“晚輩知罪!”
鄴檜把玉佩啪地叩在案上,道:
“到了海內要守海內的規矩!要扯衣扯皮,當年若不是我親自去一趟,公孫柏範早往稱水澤投去了,哪裡會效命你管龔霄!”
管龔霄低頭道:
“荒野的百姓五十萬人,正恨我都仙,不作血食,白白留下無數仇敵!”
鄴檜微微動了怒,罵道:
“還長著一副海外腦子!李承早早做給你看了,你還不懂學!密雲地界為何如今還是一片混亂!拿下荒野,不動這五十萬人,大加寬恕,倒反天罡,小族黜嫡立庶,小宗扶外懲內,玄嶽的百姓之基立解,他們馬上還要歸入紫煙,哪裡有糾正的機會,到時隻有一兩個築基可言,三代仇消!”
管龔霄隻好應聲,鄴檜真人緩聲道:
“之後我不會常露麵,白鄴也是一樣的,肢解大族,瓜分靈田,禁止兼並,不再行血氣之道,以正道自居。”
管龔霄低聲道:
“道統中多有血氣之法、術,隻能靠海外駐地補給了。”
鄴檜搖頭道:
“學學北邊,重壓盤剝,逼得下方偷偷提煉血氣,再除魔衛道,這血氣就有了,東南西北都有可以學的…你要長進的還有很多。”
“學李氏專權營民生,莫要學他古板自束手腳,學金羽司製禁兼並,莫要學他自守不進取,可以學稱昀玩弄民意、轉為正道,還有玄妙誘騙弟子苦修,上下為真人斂氣…就算是司徒末,那投機手段也夠你學…”
“還有那血氣,今後自家弟子少用,受傷時吃一吃就好,彆讓人看著滿頭濁氣,一看就是魔徒!”
這真人站起身來,邁步下去,瞥了一眼管龔霄的神色,話語終於有了些語重心長的味道:
“你舅母死得早,沒能為我誕下子嗣,我也懶得再續弦了,都仙道將來是你和你管氏的,若非你母親遺言,我不耐煩就換個少主,哪能教到這裡,你好自為之!”
管龔霄感激涕零,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答道:
“舅父提點,小甥一一記下了,真人是都仙之主,哪怕一百年、一千年都是,龔霄為真人鞍前馬後,從不二心。”
“哈哈!”
鄴檜笑了兩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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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奉承話倒學得快。”
管龔霄退下去,鄴檜倒有些感歎了,他站起身來,喃喃道:
“後輩如龔霄,未必不是幸事,拔萃如李周巍,若不奮進入雲則跌落深淵,太險,庸弱如孔孤皙,也就是個傾覆之才,太偏,鐘謙、李曦峻之流全是天意所賜,太少,隻一個肯學肯聽就夠了。”
……
荒野。
天色越沉,孔孤皙出了殿,便見著一眾人衝上峰頂,為首的老頭正是自家兄長孔孤離,神色又驚又恐,張口便呼:
“九弟!都仙道打過來了!”
事情緊急,孔孤離連尊稱都忘了,一口叫出九弟來,孔孤皙根本來不及計較,手腳發麻,問道:
“來了多少人?!”
孔夏祥正站在一旁,這青年眉宇中的傲氣早淡了,急切道:
“據說都仙少主管龔霄親自率人前來!築基修士過十位,天地間都是法光,我們的人遠遠看了一眼,急切就撤回來了。”
“我剛才已經下去傳令,讓各郡的嫡係和修士儘量護送百姓撤離,大多是忠心的…”
“管龔霄來了!”
孔孤皙駭了駭,咬牙道:
“早些年已經有撤過去的安排,可對方來的這麼快,又未必能擋得住,恐怕很難幸存…”
孔孤皙一邊說罷,立刻回殿,招呼道:
“秋妍!去把東西都帶上!”
他這一聲言罷,孔秋妍應聲而退,半空中卻轟隆一聲巨響,浮現出一股烈焰熊熊的灰雲,白紅色的光彩映照天空,雲環穿梭而來。
“轟隆!”
磅礴的並火傾瀉而下,砸得山上的陣法一陣劇烈晃動,大殿搖搖晃晃,孔孤皙不得不駕風而起,闖入大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