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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滔滔,暗沉沉的江水極為湍急,卷起一片又一片破碎的冰淩,翻滾碰撞,如同不知名巨物露出江麵的尾鰭,散發著寒森森的光。
“喀嚓…”
黑衣的老頭呆呆地立在空中,難以置信地望著前方,哆嗦著雙唇。
曲不識並不擅長鬥法,他也隻是高高飛在空中,觀察局勢,隨時準備馳援,戰場上行起霧水之時,曲不識沒有半點察覺。
直到滾滾的霧氣從他的腳下席卷而過,如同潮水一般向北方退去,哪怕並沒有與他直接接觸,卻還是讓他忘我地、呆呆地看著。
一息時間,從極喧鬨的戰場到極安靜的黑暗。
北岸氣勢洶洶、喧鬨動天的聲勢已然不複,那些一個接著一個、無畏地越江而過,以求來世的僧侶都已經化為白骨,林立在黑暗的大雨中,寂靜得驚人。
視野中一切昏沉,靈識仿佛蒙了一層灰,無窮無儘的白骨形態各異,大多數都立在黑暗中,呆呆地望著他,曲不識仍然沒有反應過來,隻覺得驚悚。
而他曲不識如夢初醒,這才看出周邊一切的不對,呆呆地立了一刻,低頭往下望,遲鈍了兩息,喃喃道:
“神通…神通!”
他的聲音迅速化為響亮的呼喊,在這黑夜中響動,曲不識連滾帶爬地駕起風來,向南狂奔,隻聽得耳邊一聲低低的呼喊:
“曲客卿!”
李周暝神色慌張地駕風而來,不敢興法光,見了他瞳孔一陣放大,駭道:
“曲老頭…你!”
曲不識模模糊糊的低頭下望,這才發覺自己下半身已經化作白骨,腦海中沉重的、想要隨時昏睡過去的感覺就越發強烈,喃喃道:
“哎呀…我中了神通!”
李周暝離戰場中心遠一些,受到神通波及也更少,此刻本就在江岸接應自家兄弟,沒想到撞見了這老人,一下心疼起來。
他連忙急切地把這老人提起來,用明陽法力護住他心脈,以一種極快速度翻開袖子,取出一朵淡紅色的小花來,塞到這老人的口中,望了望左右寂靜一片的荒野,慌亂低聲:
“一個人也沒有了…走…先回北岸,曲老頭!回了山中,才能得救。”
他將曲不識抱起,望了望腳底和遠方的白骨,不知怎地,雙眼突然有些酸楚:
“到底是鬥了個什麼…到底是為何而死…百萬生靈…可有一個明白!”
他迅速收斂了神色,狂奔而去,強大的神通依然在影響整個戰場,使得靈識沉蒙,不辨遠近,飛了一陣,漸漸靠近戰場的中心,卻有一股極為澎湃的法力衝麵而來。
“誰!”
李周暝隻覺得得一股寒意衝上心頭,微微一愣,卻發覺湧來的法力閃著銀光,正托舉著一位著羽衣的女子,黛眉緊鎖,濃厚的血光混合著銀色正在她身上湧現。
“闕宛?”
李周暝心中驟然一震,可李闕宛此刻的速度快得驚人,正急切從他身邊掠過,隻短暫的留了個眼神給他,便消失在重重的黑暗之中。
“這是怎麼了!”
強烈的光彩混合著法風,吹得李周暝呆愣,他短短遲疑了一瞬,終於是一咬牙,明陽法力極速湧入,同樣亮起法光,轉身跟上對方。
可李闕宛無論是道行還是修為已經遠遠超過這位叔叔,李周暝飛了好一陣,差點跟丟了人,好在略有迷茫的穿梭了一段時間,總算是有了一點銀光照耀。
原來是李闕宛早已經落到地麵上,閃爍的銀光頗為明顯。
短時間過度揮霍法力使她麵色極度蒼白,沁出冷汗,將兩鬢間的黑發沾濕成一縷一縷,女子卻根本顧不得那麼多,一隻手掐訣,另一隻手掀起袖子來,對著地麵重重一掃。
那翻滾的白骨立刻散開,她跪倒下去,用了法力,從泥濁之中抱起圓滾滾的一物來,李周暝這才踉蹌而至,低眉一看,瞳孔驟然放大。
這圓滾滾的竟然是一人的腦袋。
此人臉龐方正,兩眉粗大,雙目緊閉,吃力地咬緊了牙關,顯現出兩頰發達的肌肉,可整張麵孔的皮肉似乎被什麼力量衝擊,顯現出一縷一縷如同破絮般的散亂狀。
腦袋之下枕著的是不堪的白骨和皮肉,這人的上半身殘缺不全,倒在岸邊的沙地裡,各種臟器散落,整個下半身已經化為白骨,仿佛一碰就碎。
滾滾的符籙之灰伴隨著法器的碎片正散落在腦袋旁邊,李周暝仿佛被一道雷霆劈中了,他撲通一聲跟著跪了下來,駭道:
“周達!”
此人正是李周達!
李周達凡戰必然身先士卒,這些年來修為和技藝增長的很快,可遇到了這種天災級彆的神通,他也是被波及的最深的…哪怕他身上有族中留下的符籙、法器保佑,被神通波及時似乎還做過一係列果斷的自救措施,此刻離死也不過一瞬的事情。
李闕宛吃力地咳嗽了兩下,從咽喉處吐出一口精血來,雙手輕輕在他眉心一點,緊接著便將宛陵花往這腦袋的嘴裡塞,抬起頭來,雙目微紅,有些沙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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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先走…”
李周暝想要多言語,卻又不敢打擾她施救,此刻也明白她急切趕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神通仍有殘餘,雖然水霧已經北去,覆蓋如此大的地界也已經極為薄弱,可通常方法是絕對算不到自家人的,唯有以極快的速度趕到鬥法之地,在方圓之內以巫術計算…’
‘可殘餘再怎麼薄弱也是神通,哪怕用巫術繞過神通來測算,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價了!’
他心中既酸且痛:
‘我突破的那場酒還沒來得及喝…’
李闕宛已經顧不得與他多說,一揮袖子,種種靈物已經浮現在身前,不計代價的往這頭顱口中喂去——李周達眼下的狀態已經無藥可救,可隻要多撐一會兒…靠神通終究能救回來!
她雖然急得落下淚來,十年如一日的調配靈物還是讓她的雙手穩且快,最重要的是有獨一無二、救命的奇物——宛陵花!
李周達的氣息已經滑落了至低點,卻被這靈物硬生生吊住性命,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李闕宛冷汗如雨,再度抬頭,急切道:
“叔父…去請孫客卿來幫忙!”
李周暝有些失措地跳起來,卻見燦爛的光彩迎麵而下,身前已經浮現出兄長的背影。
李周達驟然睜開瞳孔,白骨與皮肉重新從他的頸下伸展而出,泥地裡的那些臟器與殘缺的上半身仿佛長了腳一般跳起,拚接在他腦袋下,就連原本的衣甲都被明陽天光凝聚而出,一般無二,這漢子一下坐起身來,背過身去,狠狠地噴出一片黑血。
而他手中一直提著的曲不識也憑空生出下肢來,在雲中站穩了,泣下拜道:
“拜謝真人!”
divid="gc1"css="gntent1"scripttype="text/javascript"try{ggauto();}catch(ex){}/script李闕宛有些慶幸地站起身來,神色的焦急卻隻緩解了幾分,急切道:
“伯父…各地恐怕仍有…”
李周巍向她點了點頭,兩人這才發現李周巍身後還跟著一人,顯然也是剛剛救出,麵色極為蒼白,卻遮不住那股出眾的英武之氣,正是李絳夏。
卻見神通浮動,各方皆有金甲金衣的兵馬駕光而行,在這江岸的大地上穿梭,四處搜尋,一瞬間黑暗中仿佛多了無數道顯眼的亮光,如同夜林之中的火焰,輝煌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