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武麵皮漲得通紅,他腳下黑氣水霧彌漫,好容易穩住了身形,氣急敗壞的看著朱雕蟲,厲聲道:“朱肥蟲,你的修為不對勁。”
朱雕蟲雙手合十,微笑頷首:“是,曾經你嬴武,一根手指能按死十個小僧,奈何,小僧得上師隔空灌頂,自行開悟,得無上正覺,得十信,十住,十行,得十回響正果,已然是正經菩薩果位。”
刑天鯉瞪大眼睛。
《原始巫經》中,十幾道巫文有氣無力的閃了出來。
十信,十住,十行,十回響,這都是菩薩修行中的詳細位階描述,十信,就是最初級的菩薩修為,而得十回響果,已然是在菩薩修持中極其精深的大能。
若是將其和常識中的仙人對比,修為最弱的菩薩,也是金仙層級,而十回響層次的菩薩,就是金仙絕巔,逼近太乙妙境的恐怖存在。
僥幸的是,看朱雕蟲身上的氣機,他的境界固然達到了十回響層次,但是他的法力修為,礙於末法時代的阻礙,哪怕有大能灌頂,他的法力修為,也就是普通地仙絕巔。
四下裡雲光繚繞,水汽升騰。
不多時,蔡京、童貫護著趙青檾行了過來,刑天鯉急忙衝著趙青檾看了一眼,僥幸,這個丫頭還是正經人,沒有修為飆升的征兆。
魏忠賢也帶著幾個陰氣森森的老太監突兀的閃到了船頭,皮笑肉不笑的衝著嬴武咧了咧嘴。
幾個長袍高冠的大楚男子,則是極瀟灑的唱著歌,念著詩,喝著老酒,腳踏江麵上點點浮萍,好似郊遊踏青的公子,滿不在乎的趕了過來。
高空一聲轟鳴,大片烏雲彌漫,十幾架古老的青銅戰車帶著雷霆轟鳴,從天空猛地落下,直接落在了巨艦甲板上,數十名身披重鎧,神色肅毅的男子從戰車上緩步而下。
為首的男子,身高九尺開外,身形瘦削,卻煞氣極重。
他已經極力收攝氣息,但是體內依舊有淡淡的血霧飄散開來,血霧中,隱隱可見一尊龍頭人身,遍體白骨,背生七臂,白骨嶙峋的手臂緊握七柄白骨劍,正緩緩淩空揮舞的奇異人影。
刑天鯉瞳孔一縮。
這法相,乃是太古巫殿中,專修死亡之力、專攻幽冥法脈的巫殿,核心血脈‘燭九陰’的死亡分支‘燭陰’人形化後的法相。
燭九陰何等來曆,就不用說了,其威能之龐大,簡直駭人聽聞,傳說其睜眼,則大日當空,天地白晝;他若是閉上眼睛,則天地昏昧,萬鬼夜行。
‘燭陰’一脈,於諸多古籍中名不見經傳,實在是其血脈稀少,族人不多,又因為專供死亡、陰間的力量,哪怕是在巫族內部,也不為人所喜。
洪荒太古,虞朝,即人族部落聯盟之時,燭陰一脈還是人族大軍中最緊要的攻伐殺戮主戰力。到了夏朝之時,沒有了滅世大戰,人族得享一段和平歲月,燭陰血脈就逐漸衰落,到了商朝時,燭陰部族已然隱匿人間。
而眼前這男子,其燭陰血脈頗為純正,且修行層次極高,他的實力,是妥妥的金仙層次。
嬴秦臣屬,專攻死亡之力的燭陰血脈,而且身上殺意如此凜冽,此人……
嬴武麵皮又是一陣通紅,他悻悻然朝著這中年男子深深行禮:“武安王,這朱肥蟲,我應付得來,哪裡需要你們出手?”
刑天鯉心頭又是一驚,他驚訝道:“白?”
中年男子眸子裡血光閃爍,他看向刑天鯉,一雙眸子儘成猩紅色,兩顆瞳仁卻是兩柄白森森的白骨長劍,極其不安分的在血色眸子中震蕩跳躍。
“某,白仲。你所想的武安君白起,是某之父親。”白仲沉聲道:“蒙父親餘蔭,某於嬴秦,被封武安王……咳咳,其實某,向來心善,並無多少殺戮,更無多少軍功,得陛下封王,著實是慚愧。”
刑天鯉看著白仲極力收攝,卻依舊無法完全收攏體內的血氣,‘嗬嗬嗬’的笑了——你把道爺當傻子呢?燭陰血脈,若是不殺人,是根本不能提升修為的。你的修為已經到了金仙境啊,大哥,你說你向來心善?
要不是道爺腦殼裡有一部巫族的百科全書,把你的底細漏了個乾淨,還真被你給糊弄了。
刑天鯉乾笑,蔡京、童貫、魏忠賢等人,也是‘嗬嗬嗬嗬’笑得極其尷尬。
顯然,他們都是知道白仲的,對於白仲的這番話,他們就當在聽相聲笑話。
隻是,礙於白仲的凶名,哪怕是蔡京、童貫這樣的老奸,也有點畏懼莫名,他們除了乾笑,似乎也不能做什麼。但是看他們悻悻然的眼神,很顯然,他們在惱怒,嬴秦有點壞規矩了。
甲子行走,說白了就是族中晚輩滿天下溜達,給執掌神州神器的勢力挑點刺,添點亂,打打秋風,回去大家分潤分潤銀子什麼的。
你嬴秦,居然將白仲這樣的武力擔當給派了出來,你們想要做什麼?
尤其是,白仲實力如此恐怖,哪怕他是巫族血脈,走的體修路子,他畢竟是金仙級的實力,他在這末法時代出來溜達一圈,你嬴秦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就不怕他在外麵大打出手,回去後直接掏空了你們祖地的底蘊?
白仲出場,氣氛一時變得古怪。
巨艦卻已經緩緩靠岸。
岸上,刑天鯉派出的先頭部隊中,十幾名刑天氏兄弟帶著大群精兵悍將齊齊呼喝,向刑天鯉行禮致敬,而那些黑婆羅洲的土著戰士們,更是誠惶誠恐的跪倒在地,向刑天鯉頂禮膜拜。
一時間,朱雕蟲、趙青檾、羋湘君、嬴武,無不羨慕、嫉妒,盯著這些精兵悍將,眼珠子都挪不開了。
趙青檾故作嬌嗔:“鯉大兄,你確定,你不是大夏這一代的甲子行走麼?”
刑天鯉激靈靈打了個寒戰,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這趙青檾,不對勁,她平日裡做男裝打扮,行事也頗有颯爽之風,今日裡卻突然做小兒女狀!
更要命的是,刑天鯉突然發現,她今日居然穿著女裝,是一整套趙宋宮廷的華服,頭上、手上,諸多佩飾琳琅滿目,將她妝點得珠光寶氣,好似一尊美玉雕成的絕世佳人。
這是要做什麼?
你趙宋,想要做美人計麼?
刑天鯉目光古怪的朝著朱雕蟲看了一眼,輕咳道:“你們趙宋、朱明,不是要聯姻麼?嘿,嘿嘿,貧道年僅十六……”
趙青檾麵皮通紅,死咬銀牙。
朱雕蟲微笑合十,連連頌佛。
嬴武、羋湘君,則是若有所思的看看朱雕蟲,再看看趙青檾,然後露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詭異笑容。羋湘君是君子,看破不說破,而嬴武則是大咧咧的一拍胸膛:“哈,原來如此,朱肥蟲,你要入贅給趙宋麼?”
蔡京、童貫、魏忠賢齊齊冷哼,正要開口,白仲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身後飄忽不定的燭陰法相突然發出尖銳的嘯聲,於是三大老奸齊齊色變,很從心的退後了一步,強行扭頭,朝一旁的江麵看了過去。
蔡京感慨道:“如此大好河山。”
童貫幽幽道:“奈何滿地腥膻。”
魏忠賢頷首:“何日神州光複?”
刑天鯉有氣無力的給他們捅了一刀:“三位的文采實在是不怎樣,就不用對對聯了罷?搞得氣氛這麼尷尬?你們對白王爺不滿,你們聯手,揍他啊!”
白仲咧嘴,笑了,頗為欣然的朝著刑天鯉點了點頭。
三大老奸麵皮微紅,然後迅速回複了常態,魏忠賢尖笑道:“碣石公哪裡話?我等古三家世代友好,怎可能作出那等打打殺殺的事情?哎,休要呱噪,您的人,在下麵等您呢?咱們的正經事,稍後再談?”
正經事?
刑天鯉眯起了眼睛,好麼,嬴秦、周楚、趙宋、朱明,四大家的甲子行走齊齊露麵,嬴秦更是派出了白仲這等相當於行走核彈的大殺器,你們這是一點都不含蓄,一點臉麵都不給大玉朝留了啊?
好吧,正經事,貧道就等著聽你們的正經事。
也懶得走舷梯,刑天鯉直接從老高的甲板上一躍而下,在碼頭上無數迎接之人的驚呼聲中,他‘咚’的一聲,宛如沉甸甸的隕石重重落地,濺起了大片的沙塵。
一票刑天氏兄弟齊齊向刑天鯉唱喏:“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