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風聲呼呼作響。
隻是悲傷的劉據,卻恍若未覺。
“靖兒!早知如此,你何必與那檀何對決?為父昨夜聽聞天雷落入神明台,在宗正府都為之開懷。本以為過幾日是你去接為父出來……卻不想……”
“哪有巫蠱,竟是毒物!”
劉據悲痛不已,說到這裡的時候,聲音更是哽咽。
旁邊,大鴻臚商丘成準備將其扶起。
景皇孫死於被毒害,地點還是在陛下的期門大營。
這簡直駭人聽聞!
如今建章宮上上下下,已經沒人噤若寒蟬了,因為都被抓起來,一批批的往這裡運送。
此刻的期門軍,赫然拿著鐵鍬,在大營之外的土坡上,挖著一個不知要容納多少人的大坑。
光是想想他們都為之心寒,這些以往曾經都是陛下的身邊人,但如今半隻腳已經踏入黃泉。
“太子請起身,待他們進去為景皇孫修容,陛下待會兒也要來,將景皇孫入殮後,太子也要麵見陛下了。”
劉據默然,忽然他道:“讓孤進去看看……”
“太子,非是臣不允許……”
“讓孤進去看看!”劉據聲音加重。
商丘成不敢再言。
……
此刻,整個期門、羽林的人,也早就活動起來。
除了審問從建章宮發配過來的人之外,還要寫下他們的供詞以供陛下閱覽,這是涉及天家生死存亡的大事,一個做不好,都是要波及全族的。
故而,眾人儘心儘力,但同時,也覺得氣氛壓抑。
景皇孫!
從進獻祥瑞開始,就已經在甘泉宮聞名,他們這些守衛那時候還不以為意,可是從天降下甘霖後,便對其有了一抹神聖的濾鏡。
現在……長安四方的百姓,恐怕都在傳唱景皇孫祈雨之名。
昨天夜晚的神明台,雷火傾泄,鑄就金頂。
這一幕恐怕恐怕才傳到長安去,景皇孫的天佑之名,必將再度名揚四方。
可是誰能想到,僅僅一個轉眼的功夫,還不等慶祝……
“唉!”有人長歎,“英雄氣短啊!”
“當年咱們的大漢軍神驍騎將軍不也是如此,以二十歲左右的年齡帶兵征伐匈奴,完成了自古以來從沒人成就過的封狼居胥!結果短短數年,就遠離人世。”
“如今,大漢再出現一位,帶有真正傳奇色彩的天佑皇孫。卻也如流星,轉瞬即逝!”
“還不是被人害了,不過景皇孫臨死前竟然也留了一手。我聽說,那常侍王弼也被抓過來了,方才仆射審問,其竟然咬舌自儘,也不知活著沒有。我聽說他進入景皇孫營帳的時候,還想將那晚膳給藏了,差點讓他逃脫!”
“該死之人,待會兒咱們將其腰斬!”
四周風聲呼呼作響,吹得人衣袍開始翻動。
但都按捺不住眾人的憤恨之心。
恰在這時……
“陛下到!”
一眾羽林、期門,紛紛停下手頭的動作,共同看向大營之外……
大鴻臚商丘成,廷尉邴吉等人,也是連連望向劉徹到來的方向。
“還等著乾什麼?”
劉徹則沒有浪費絲毫時間,徑直來到劉靖所在的營帳之前。
此刻,太子劉據尚且還在其內,方才商丘成給其連連打招呼,他都並未理會。
如今聽到父皇到來,他也是頓了頓沒有說話。
劉徹看了其一眼,有心想說,但最後卻看向廷尉邴吉。
“將他們都拉過來,就在這裡都給朕殺了,先將景皇孫入殮,祭皇孫!”
邴吉心中一凜,知道此刻無法拖延,趕緊道:“將王弼等人統統帶過來,祭皇孫!”
營帳內,劉據也被人打斷悲悸,“殿下,請退後,該入殮了!”
他們齊齊上前,將劉靖裝入棺槨之內。
劉靖見此,越發悲愴。
“祭皇孫!”
此刻,一道道傳呼聲也傳向遠處。
沒一會兒……
先是王弼管轄下的一群小黃門來此。
“祭!”
隨著邴吉的話音落下,長刀揮舞,一顆顆人頭落地。
四周期門軍雖然都是經曆過對陣廝殺的,按理說不會對此恐懼,但一想到,這裡麵待會兒也有自己的同僚,也是紛紛膽寒不敢亂言!
而營帳內,劉靖隻感覺自己的棺槨已經被緊蓋!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聽聲音再度響起。
“再祭!”
棺槨被抬起,然後放在早就準備好的木架之上。
咚的一聲!
劉靖卻聽到了更大的呼嘯之音……
他心中安定,應該來得及。
而此刻的邴吉,仿佛閻王點卯,每一道話音落下,就有一排排的建章宮內侍被殺。
不過,這些都是平日裡和蘇文、常融、以及王弼等人交好,要麼就是跟著陛下一起前去甘泉、建章宮之人。
人頭如瓜!
邴吉更是知道,今日殺了這些人,後麵還有……
常融、蘇文、章贛、韓說等人,可是隨著那位水衡都尉一起查太子宮的……
這些人,陛下現在還沒交代,但估計後麵也是血腥!
“再祭!”
終於,輪到了王弼!
而此時的王弼,模樣極其可怖,其身上遍布傷痕,鮮血淋漓,臉上一塊肉不知去往何處。
與他一塊的,還有這幾日一起守護景皇孫的期門軍、盧階、燕生兩人。
二人此刻亡魂皆冒,一起哭訴陛下饒命,但顯然也被當成了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