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斜眼睨他:“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張老板很堅持,“我是實在提不動才讓小哥幫忙的呀!請小哥切莫推辭,彆浪費了這麼好的酒。”
小廝一手搭在酒壇上:“行吧,那我就幫你這一回。”
……
沒了南街的攤位,飛鴻輕鬆許多,不用想著起早去擺攤,可以在家先把三娘伺候妥當了再出門。
洛承風很夠意思,斥巨資五十兩,讓飛鴻每日都去花溪樓喝茶聽琴。
飛鴻直覺這錢不是洛承風自己的,可他嘴嚴得很,什麼都不說。
反正以他的人品,也不可能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飛鴻坦然收下經費,開始了日日逛街喝茶聽曲的快活日子。
千紅人如其名,長得跟朵花兒似的,平日安靜待著的時候看起來溫文爾雅、一彈起琴來卻又百媚千嬌,真是明豔多姿、萬紫千紅。
飛鴻每日到花溪樓,點上一壺茶、一盤糕點,坐在台前靠左第二個位置,一聽就是一整天,有時候飯也不吃,隻專心聽琴,很快就吸引了千紅的注意。
這天,飛鴻照常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店小二笑盈盈奉上一壺茶一碟糕點,又額外端上來一碟雜色乾果:“這位客官,這是我們千紅姑娘特地挑好了送您的。”
飛鴻看向台上,千紅遠遠朝她點頭,指尖撥出一曲高山流水。
飛鴻之所以認得這支曲子,是因為三娘帶著她沒少聽曲享樂,雅音聽得、俗曲也聽得,她雖於琴之一道上伸手無能、但是出嘴品評個一二還是頗能唬人的。
飛鴻神色淡然,舉起茶杯與她遙祝。
千紅收到她的致謝,不再看她,專心彈奏。
古琴悠揚,音色內斂渾厚,淡泊的琴音在熙熙攘攘的酒樓裡顯得格格不入。若是聽慣了琵琶古箏,驟聞此琴,必然覺得寡淡。所以古琴多是清貴文人或者附庸風雅之士在家中獨享的,在酒樓裡演出既不叫好、也不叫座。
千紅應是難得遇到一位肯日日來此花錢聽琴的人,所以格外珍視,這支高山流水彈得極為賣力,甚至賣得有些過頭,失去古琴原有的清傲風骨。以飛鴻跟隨三娘從南到北遊曆江湖的見聞來看,千紅目前所表現出來的琴技著實稀鬆,若不是藏拙,想以此謀生,多半要餓死。
難怪鮑寶山有機可乘。
待一曲罷,千紅款款走下台子,來到飛鴻麵前施禮:“奴家見過客官,不知這支曲子客官是否喜歡?”
飛鴻略一沉吟:“明月清風誰與共,高山流水少知音。不合時宜,正合時宜。”
“不合時宜,正合時宜……”千紅喃喃著,眼眶竟是微微紅了。
這幾日飛鴻天天來,關於她和洛承風的謠言不絕於耳,千紅一直覺得這位柳姑娘是洛大人派來的,想借自己與鮑寶山為敵。
雖說鮑寶山不是什麼好東西,可千紅並不想被人當槍使。
故而她一直暗暗觀察柳飛鴻,看她是否有要刻意結交自己的意思。
可連著幾日,對方隻交錢聽曲,並不主動接近,又從店小二口裡聽見對方偶然留下的幾句點評,驚覺此女真是個懂琴的,頓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