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略一想卻又笑起來:“不打緊,我們這位陛下雖衝動,但忘性也大,過段時間案子沒進展,他自己就鬆懈了,除非有新的契機出現。”
“不過若能有新契機將江南再翻一翻,使政治清明,倒也不錯。”楊士奇讓楊溥開懷一些:“不要總是板著臉,你明明比我小,看著卻比我還老了。”
楊溥懶得理他,轉身正要走,想起什麼來,轉身問道:“士奇,吉安那邊是怎麼回事?”
楊士奇笑容微落:“我讓人回去查了,我多年不回鄉,吉安楊家隻怕真的有些不妥。”
楊溥皺眉。
楊士奇笑著揮揮手:“不打緊,既然查出來了,依法而行便是。”
楊溥輕聲道:“隻怕楊稷深陷其中。”
楊士奇歎息一聲:“不必顧念我,依法而行便是。”
楊溥憂慮的點頭,他覺得士奇把事情想簡單了。
楊稷在吉安隻怕不止是強買水淹地這樣的事,否則,江豐拿不出那麼大的底氣。
他一臉憂慮的離開。
潘嶽和潘鈺第二天再去大理寺贖人時就把人贖出來了。
潘洪被下毒之後就摳摳搜搜吃不下東西,出獄時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衣裳空蕩蕩的。
父子三人抱頭痛哭,然後借住到尹鬆府上。
他們也能自己租房住,但不安全,被尹鬆勸說過後,還是決定借住在尹鬆家裡。
尹鬆道:“我掐指一算,小師妹的信過兩天就應該到京城了,潘大人放心。”
潘洪歎息一聲道:“是我一直讓幾個孩子操心,唉,羞煞我也。”
潘筠也是這麼認為的,正在和沐璘自誇,順便開解他:“父母生了我們這樣懂事的孩子,是他們三生的功德,我爹不知道多滿意我,你爹肯定也是的。”
沐璘臉色薄紅,心裡的難受消解不少:“哪有這樣誇自己的?”
潘筠拍他的肩膀:“我這是實話實說,你就彆介懷了。”
沐璘:“可為人子,不能侍奉父親左右,這還能稱得上孝子嗎?”
潘筠:“你在京城是替父儘忠,為父儘義,怎麼不算孝子?彆想太多了。”
沐僖清醒了,身體才有一點好轉,他就讓沐璘趕緊回京,以免在雲南滯留太久,惹得皇帝和朝廷不滿,對沐璘不利。
沐璘想留在父親身邊,晚上和潘筠坐在一起時就忍不住哭了。
“可是……”沐璘憋了憋,還是忍不住小聲道:“我想留在父親身邊。”
沐璘也才十三歲。
潘筠眨眨眼,開闊的道:“我比你還小呢,我就不想留在我爹身邊。”
沐璘一臉不信:“你不是一直在給潘大人平反嗎?”
“平反是平反,但平反之後若讓我回父親身邊生活,我是不願的,”潘筠道:“我希望我的家人都健康平安,萬事順利,但這不代表我要在他們身邊生活。”
沐璘不解:“為何?”
潘筠:“為何?我喜歡三清山,還要去龍虎山學藝,還想去草原上報仇,更想去大海上闖蕩一番,總不能拉著我父兄跟我一起吧?”
潘筠道:“他們隻要在京城,在常州府,或在彆的地方好好的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閒暇時去看望他們,慰藉思念之情便可。”
“朝夕相伴固然重要,但做自己想做的事更重要,”潘筠問他:“世界如此寬闊,如此有趣,你這一生難道隻想留在父親身邊嗎?”
沐璘沉思。
潘筠拍拍衣裳起身,笑道:“我去看你爹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沐璘回神,連忙起身道:“我與你一起。”
倆人肩並肩朝偏院走去,沐璘輕聲道:“可能是因為從小不在父母身邊,我很想和他們待在一起,你剛才問我最想做的事,我想了一下,我最想做的事,還是與父母在一起。”
潘筠一聽,停下腳步,想了想後道:“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既然這麼想,不如寫信給皇帝,讓他允許你多留一段時間吧。”
潘筠笑道:“你爹是怕你出來太久惹皇帝不高興,但如果皇帝同意了,我想你爹肯定也想與你多相處一段時間的。”
沐璘眼睛大亮:“真的?”
潘筠點頭:“真的。”
沐璘高興道:“陛下重情,知道我留在雲南是為了儘孝,一定會答應的。”
他決定今晚就寫信,明天一早寄出去。
屍蟲屬陰,天黑的時候要活躍一點。
潘筠來之前,沐僖隻要是清醒的時候晚上都很煎熬。
現在好了許多。
隻不過,他依舊能感覺到不適。
看到潘筠過來,他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來,“潘道長來了。”
潘筠見他忍痛,便上前問道:“你現在覺得哪裡疼?”
他指著肚子:“今晚這裡最痛。”
潘筠問道:“你可能用意識控製它們不動?”
“我試過了,一開始有些效果,但很快就失效了。”
潘筠就把手搭在他身上,微微閉上眼睛,摹擬王蟲給它們下命令,很快,他鬨騰的肚子安靜下來,沐僖擦去臉上的冷汗,好受了許多。
蒼白的嘴唇漸漸有了血色,臉色也好轉了。
沐僖見潘筠收回手,不由喃喃:“難怪他們如此追逐力量,修真的確讓人著迷。”
潘筠抬眼看向他。
沐僖也正看著她,問道:“潘道長,修真有什麼條件嗎?還是說,是個人都可以修真?”
潘筠道:“看根骨,也看悟性。”
她道:“這世上以悟入道的修真者很少,多數是以根骨入道,比如我,都是直接修煉功法,這靠的就是根骨。”
潘筠起身,走到他身後,拇指點在他的百會穴一路往下摸到後脖子,一按,再順著脊柱往下:“而根骨,與習武的天資差不多,習武天賦好的,其修煉的根骨也會比彆人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