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克林忽然哭起來,母親連忙轉身跑過去哄他。
“等等,彆走啊!這話題可是你挑起來的!”露西婭著急地跟在她屁股後麵轉。
克林嗷嗷哭著,給她的控訴聲當伴奏。
“那群邪神的信徒是怎麼回事?他們到底想要乾什麼?你把話說完,彆隻說一半。”
露西婭頓了頓,猜測道:“難道你簽署了什麼具有魔法效力的保密協議?所以隻能讓我自己調查?還是你想通過他們向我傳達什麼消息?隻能暗示不能明說的那種?”
母親深吸一口氣,抱著克林轉過來,狠狠盯著她:“彆想太多!全家人就數你和弗爾曼不讓人省心,吃的都是同一口鍋裡熬出來的湯,怎麼心眼和腦花全長在你身上。”
她看著露西婭,心累地長歎一聲:“我隻是想讓你明白,對於你們這些來說,邪神信徒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狼群,在他們亮出爪牙之前,你根本分辨不出那是狼的眼睛,還是草叢裡的螢火蟲。”
“母親,我沒見過狼,也沒見過螢火蟲。”露西婭誠實地說。
“你最好祈禱你永遠見不到!”母親一隻手抱著克林,一隻手將她推進房間,“去去去,整理你的書去。”
她看著露西婭聽話地回到她的房間,微微鬆了口氣。
克林在她懷裡哼唧著,瞪大眼睛,看著露西婭的背影,向她伸出手,似乎隨時都能再次哭出來。
“克林,乖一點,我這就帶你去洗澡哦。”
母親抱著他,溫柔地晃悠,“彆失禮地盯著你姐姐看,露西婭現在是高貴的祭司大人……”
“彆攔著他母親,我讓他看!”露西婭的腦袋猛地從門口探出來。“我可是他姐姐!”
母親嚇了一跳,一把將克林的腦袋按回懷裡。
克林委屈的哭聲終於爆發出來,一邊哭一邊在母親懷裡掙紮著,還想要探出頭。
“就你耳朵靈!趕緊收拾你的東西去!彆折騰你弟弟!”
說著,她轉身急匆匆地抱著克林向浴室走去。
“彆哭了克林,你看你臉都憋紅了……我的小寶貝,我的小心肝……”
“……切。”
露西婭撇撇嘴,把整理出來的書和本子一股腦塞進布包裡。
家裡來了新人,她這個舊人就得給他騰地方。她的弟弟妹妹們也是,艾格剛來的時候還是母親的小寶貝,等艾麗到家後,他就從“母親的小寶貝”降為“艾麗的攀爬架”。
如今她走了,就輪到艾格繼承、不,是讓艾格繼續擔任家庭地位最低的位置。
不過這些年裡,被領養的孩子年齡越來越小了。她是五歲被領養的,等到克林這一代,站都站不起來,就被生命神殿送出來了。
挎著頗有些分量的布包,露西婭推開那扇十年都沒換過的木門。
學院的馬車停在門口,巡邏騎士站在她家門邊,似乎早就等著要送她離開。
空氣中留著一股冰冷的,草木燃燒過後的味道,那是喪葬祭司們舉行完儀式後留下來的氣味,這種味道長年累月地浸透了他們的灰色長袍。
因此每次喪葬祭司經過的地方,都會留下這種肉眼看不見,但存在感很強的痕跡。
這也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世間留下的最後一抹氣息。
露西婭抱著包爬上馬車,最後一次回頭,看著這間她住了十年的小房子。
母親和克林的歡笑聲隱隱約約從門縫裡傳出來。
露西婭收回目光,讓巡邏騎士送她去王城中心的市場。
在邪神信徒沒有清剿乾淨前,這是她最後一次回家了。
。
浴室裡,母親把幾塊白色的結晶體放入溫水中,挽起袖子在木桶裡攪了攪,覺得融化的差不多了,把光溜溜的克林放進水桶裡。
一直在小聲抽泣的克林忽然安靜下來,咧開嘴笑著,兩隻胖乎乎的手臂在水裡劃來劃去。
“舒服了吧我的小可愛,剛出來半天就開始哭了,嬌氣的小東西。”
母親親昵地揉著他的腦袋,忽然一把將克林的腦袋按到水麵底下。
克林沒有掙紮,隻是從嘴裡吐出一串氣泡。
他靜靜地在水麵下看著母親,脖子上裂開幾道黑色的口子。
“以後再遇見你姐姐,彆往她身邊湊,傻乎乎的克林。”
母親把他從水裡撈起來,看著他那雙不知道什麼時候蒙了一層透明膜的眼睛。
“算了,現在和你說你也不懂。克林,你是奇跡,是希望,你身上背負的是王城的未來。”
她臉上露出宛如狂信徒般熱情癡迷的表情。
“……你可要平安長大啊,我的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