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看去，對上一雙深沉的眼。
目光無聲撞上。
周靈昀輕抬了下眉梢：“醒了？”
他順著她的視線掃過兩人交握的手，抬眼重新對上，輕輕動了動僵硬的手臂。
然後又看她。
是提醒她自己看還抓著什麼，但隻給了個眼神，沒出聲，挺紳士地沒動。
溫知語愣了幾秒，思緒漸漸回神過來，看清楚麵前的人才反應過來，原來在酒店，出手救了她的人是周靈昀。
居然真的是他，還以為當時看錯了。
她這會兒腦子還有點暈乎乎的，就這麼愣愣地盯著周靈昀看了幾秒，沒注意到房間裡還有其他人。
她突然想到什麼，不僅沒有把他的手鬆開，反而驀地再次用力抓緊。
周靈昀微微蹙了蹙眉，但沒說什麼，倒是難得的好脾氣。
小姑娘清醒了些，冷靜地對上他的視線：“報警了沒？”
“”
傷成這樣不哭不喊疼，張嘴第一句話問這個。
這種時候周靈昀突然有點想笑了。
正常小姑娘發生這種事哪裡會是這個第一反應。
周靈昀應了聲嗯，然後回她，“第一時間就報過了。”
一道聲音插進來。
“現在感覺怎麼樣，知語。”
溫知語下意識扭頭。
她鬆開周靈昀的手腕，這才注意到床邊站著的賀靳淮：“我沒事。”
看他一身正裝，溫知語眨了眨眼，怕耽誤他，但這時候看到他，還是控製不住感到安心很多。
溫知語撐著手臂想從床上起來一些：“靳淮哥，你怎麼過來了？”
“伯母給我打電話，說你在醫院。”
賀靳淮抬手摁下呼叫按鈕，溫和地回她，抬手背摸了摸她的額頭：“躺好彆動，先讓醫生來看看。”
他在床邊坐下，看向她包紮的手：“到底出什麼事了，被欺負了？”
說來話長，溫知語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欲言又止的時候，餘光注意到周靈昀拎著手機從椅子上站起身,溫知語的視線下意識追隨過去。
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周靈昀垂眸看了她一眼，他像是不欲多聽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言簡意賅地跟她道彆：“先走了。”
說完就直接往外走。
“那個周靈昀。”
溫知語看他起身的背影，下意識叫住他。
周靈昀停下腳步，站在那兒回頭看向她。
他望過來的眼神很淡，似乎累了，姿態鬆鬆懶懶的，看著情緒不是很好的樣子。
溫知語也不知道為什麼，莫名生出一種感覺——他這會兒似乎是不太高興。
這讓她忍不住聯想到，他今晚出現在酒店，大概為了休息放鬆，沒想到碰見她，被耽誤時間不說，還被擾了興致。
想到這裡，溫知語感激的同時很快生出歉意，誠懇地跟他道謝：“今晚多謝你出手救我。”
周靈昀眼皮輕輕一動，手機在兩指之間隨意轉了一圈，不是很在意地點一下頭。
他身上這會兒隻穿了件黑t，露出來的皮膚冷白色，頸間的紅痕還沒徹底消下去，在病房的燈光下也顯出幾分曖昧。
“對了。”溫知語拿起床邊那件薄風衣，朝他的方向遞：“你的衣服”
是抱她趕往醫院的時候，脫下來圍在她腰間的，避免她裙子走光。
溫知語其實沒想到他會注意到這種細節。
不像傳聞裡麵遊戲人間的浪蕩大少爺會做出來的事。
遞出去的手到一半停下來，溫知語猶豫了會兒：“我送去乾洗過後再還你？”
“這麼麻煩做什麼。”
周靈昀不以為意笑了下，他回身後退兩步靠近病床，抬手從她手上接過外套，隨即伸手進兜裡取出煙盒敲出一根低頭咬上，不再回頭地往外走了。
男人身影從病房門口消失，賀靳淮收回視線，問：“今晚的事跟他有關？”
溫知語沒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反應了一下，解釋：“我出事的時候他恰好在酒店，是他送我來醫院的，不然我現在不會安然無恙躺在這裡。”
“這算安然無恙？”賀靳淮皺眉，無奈：“故意氣我是吧。”
他說完從椅子站起身，幫她將液滴速度調慢了些，收回手之前曲指敲了下她的腦袋，拿出手機：“你先休息，不要多想，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轉身的瞬間溫和從臉上褪下，雙眼冷沉下來。
柯尼塞格在深夜的街道疾馳。
置物台上的手機一直在響，周靈昀瞥了一眼，沒接。
咬著煙推開包間門的時候，一圈人剛下餐桌正在玩桌球。
曹野從球桌起身看了眼，意外：“喲，少爺可算來了。”
今晚他們約了去山上賽車，他給這位大少爺打幾次電話都被冷漠無情地拒絕，以為他不來了。
拍拍身邊女孩兒的屁股，曹野吊兒郎當地調侃：“周公子來了，今晚有眼福，讓你們看看什麼叫賽車。”
周靈昀沒接這話。
他咬著煙走過來從曹野手上取走球杆，從桌邊走過去，俯身的時候後背隆起清晰的薄肌線條，側臉籠在燈光下，黑發落在眉骨處，下半張臉匿在陰影裡，盯球的眼神顯得有點冷。
一言不發地將球桌上的球哐哐哐乾淨利落地掃入袋中。
幾個球打完，他隨手將球杆扔回去，漫不經心掃一圈：“裴凱沒來？”
安娜酒店的老板裴凱，他們圈子裡經常玩一塊兒。曹野用巧克粉擦擦杆子，視線溜了一圈：“剛電話有事火急火燎地出去了，還沒回，你找他？”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裴凱皺著眉眉目凶殘地走進來。
“真他媽服了，居然敢在老子的地兒犯事兒。”
“怎麼了？”
“就最近挺火那小明星，叫什麼邊讚。”裴凱罵道：“個傻逼，以為榜上大款老子就不敢搞他，敢在老子酒店——”
“凱子。”周靈昀忽然出聲。
他就喊了個名字，裴凱的話被打斷一半。
今晚酒店出事還是周靈昀先給他打的第一個電話。
邊讚是盛風傳媒旗下藝人，換句話說就是周靈昀手底下的人。
裴凱識趣地沒再把今晚發生的醜事張揚出來。
“你怎麼猜到的啊靈昀，那傻逼被警察帶走之前還真敢讓人去刪監控，幸虧今晚你在。”
周靈昀鬆鬆懶懶地倚著桌沿，兩條腿很長，低頭點火，猩紅火光明滅間照進他眸底。
他點了煙但沒吸，就這麼咬著，微微歪著腦袋，散漫冷淡得有點頹廢，看起來特彆帶勁，好幾個公子哥帶來的女生都忍住往他身上瞥。
周靈昀也沒在意，黑色的眼眸隔著煙霧，漫不經心開口：“視頻原件給我，你那邊刪了吧。”
“你要保啊？”
他親自開了口，這個麵子不可能不給。裴凱也沒猶豫，點了點頭：“那行。”
“我保什麼？”
周靈昀挺奇怪地斜眼看他一眼，像是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種話，一副被冤枉的樣子，挺無辜的：“操他的又不是我。”
邊讚被京圈導演包養的事兒在這群公子哥中間人儘皆知，這種事並不稀奇。
罕見的是，這種下三濫的話從周靈昀嘴裡說出來。
他很少這麼直白。
一群人立馬三言兩語地起哄起來。
“喲，靈昀，今晚這是怎麼了。”
“誰惹到我們少爺了。”
曹野嘖了聲，也覺得好笑，擠眉弄眼地湊過去：“靈昀哥哥今晚這麼放蕩？那天吃飯的那個妹妹呢，怎麼沒一起帶過來。”
周靈昀挑了挑眼，麵上的情緒沒什麼變化，不知道是沒想起來曹野嘴裡的妹妹是誰，還是沒興致搭理，他撩眼看裴凱，加了一句：“要是賀靳淮找你要，你就給他。”
裴凱一臉服氣地衝他豎起拇指，學著曹野喊：“真他媽神，擺攤算命得了靈昀哥哥。”
他剛才出去接的就是賀靳淮的電話，張口也是要監控。
曹野咦了聲：“到底怎麼個事啊，還扯上賀靳淮了。”
剛說完，餘光突然注意到周靈昀夾煙的手，眯了眯眼，爆了句粗：“你手怎麼了？”
周靈昀順著他的視線垂眼。
冷白手臂上此刻多了一道明晃晃的抓痕。
“沒事兒。”
周靈昀沒把當回事，他將沒抽兩口的煙放到煙灰缸裡鍁滅，輕描淡寫：“被隻小貓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