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明達猛然間抽出刺入於高朗胸口的長劍,手腕輕輕一抖,劍尖上殘留的血珠便如同細雨般落入潺潺流動的河水中,靜靜看著眼前半跪著的高大男子。
都說紅衫軍以平複天下為己任,皆是鐵骨錚錚,豪情滿懷。今日親眼目睹,方知所言非虛。
許明達渾然未覺,那位賜予他渾厚真氣的何大人,此刻正悠然端坐於遠山之巔,雙指輕輕撚著一粒仿佛蘊含千鈞的棋子,遲遲不落子,好像怎麼都不合適。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身在局中者,向來不知局。”
直到從坎水山方向走來兩人,何良驥遙望遠方,微微一笑,才將手中棋子重重落下。
“小瘸子,聽人勸吃飽飯。這些紅衫鬼物殺氣極重,又被圈養在此地多年。想必早就變成厲鬼,你我兩個大活人一旦靠近,被他們聞著味兒,最後連一堆白骨都剩不下!”
韋謫一路上絮絮叨叨,言辭瑣碎,而徐舟則仿佛置身事外,對她的言語充耳不聞,任由那些話語從左耳溜進,又從右耳悄然逸出。
兩人走出密林,赫然出現一條觸目驚心的血河,令韋謫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韋謫朝著遠處小如芥子般的紅色光點看去,密密麻麻的紅衫軍士正圍著不知什麼人。
隨著何良驥手中那粒棋子落下,許明達掌心金色真氣突然暴漲,衝天而起。
真氣化作無數條絲線漸漸爬上許明達的身軀,隱約交織成一隻金色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何大人這究竟是為何?”
遠處山頭上傳來聲音,聽起來很是疲憊。
“許將軍以身飼虎,我何良驥在此拜謝”
那雙扼住咽喉的金色大手猛然一緊,隻聽得哢嚓一聲清脆聲響,許明達那不可一世的腦袋便耷拉下去。
何良驥側臥在山頭上,手指在空中劃過,那雙金色大手竟直接捏碎了許明達的屍首。
鮮血炸裂開來,一個山下五境的修士被連肉身帶魂魄一同捏碎化作氣血真氣彌漫在河穀之中。
何良驥雙手虛握,兩手之間憑空出現一個方正棋盤。“落!”
徐舟和韋謫二人忽覺腳下一陣,隻見腳下一道道金色真絲迅速流轉交織成一個碩大棋盤。
紅衫擂鼓炸響,鼓聲急切如驟雨。
韋謫頓感不妙,拉著徐舟向後一步,砰的一聲撞在身後的無形牆壁上。
伸手去按,那座無形牆壁蕩起血色波光。
“完了完了,咱們撞破此處幕後人的謀劃,天知道他圈養這些紅衫軍要做什麼事情?如今咱們看到這一幕,更加走不了了!”
紅衫軍陣一通鼓罷,紛紛調轉槍尖麵朝徐舟列陣。
徐舟眉頭一皺,卷起袖子對準韋謫推出一掌,袖口的血色殺氣竟將他直接帶出了無形牆壁,隻有自己一人在裡麵。
“韋叔。當年在埋雲山找齊大哥問劍的劍仙韋謫,哪去了?”
韋謫先是一愣,而後眼眶漸漸泛紅,一拳錘向牆壁。
“小瘸子。你怎會有如此重的殺氣,竟然能壓過紅衫軍?難道齊鳴他這個混賬!”
徐舟轉過身去,背對著韋謫揮了揮手。“在埋雲山做劊子手,是我自己的選擇。和齊大哥無關。”
“劊子手本是齊鳴自己做,現在卻讓你替他承擔殺刑徒的因果?”
何良驥在遠處山頭縱身一躍,一步百丈遠。徑直從紅衫軍陣頭頂飛過,飄然落在徐舟身前。
“何某率紅衫軍在此恭候埋雲捕頭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