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冒出來一個男人?
李平陽已經有點麻木了,她不大耐煩地順著鬢角擠著兩邊臉頰,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放棄思考的木然:“又來了一個男人,還有完沒完了?”
張峒道倒是表情依舊如常,隻是神態中多了幾分狐疑:“你既然看到了凶手就在二樓,為什麼沒有報官去?反而一直瞞到現在?”
說起這事情,王多兒倒是無奈了:“兩位貴人,我倒是想報官訥,報官還能拿賞錢。可是問題是這個案子根本沒立案,這胖和尚是誰我也不知道,那二樓的那男的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這我報什麼呀?”
“沒立案?”張峒道有些意外,細想想確實在縣衙最近的卷宗裡麵並沒有看見這件事情的相關記錄,“這死了人怎麼會沒立案?”
“哎呀,這問題大人怎麼還問我呢?你們官老爺查案子起碼要問幾件事情吧?那死的是誰?怎麼死的?報案的是誰?殺人的是誰?”
“這胖和尚就是戲班子帶著的一個癱子,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那幫帶著他的人又一溜煙跑沒影了。我倒是看到那男的丟了個帶火的東西下來,可是我也不認識他啊。那天正好他背光,又看不清臉。除了怎麼死的是清楚的,其他誰能說清楚啊?”
“那這一合計,人家縣衙說是意外,我也就不說什麼了。要不是今兒正好碰上您二位,這些事情我找誰說去啊!”
這解釋倒是把張峒道說服了,他點點頭,算把這個問題回答了過去。
李平陽早就放棄掙紮開始走神,倒是張峒道甚至似乎還是頗為愉悅地多問了些細節。
大約問清楚了心中所想,張峒道點點頭站起身,似乎已經打算結束這段對話了:“你這幾日住在何處?”
王多兒不明所以地嚼了嚼嘴裡的餅渣滓:“就百憂鎮北麵不到於家村有些空房子,哪家沒有人我就住哪裡。”
張峒道答應了一聲:“那這幾天你不要動地方,我們如果有需要還會去那個地方找你的。”
他心裡似乎已經有了些主意,便帶著李平陽往二樓去。
此刻沒有什麼表演,二樓也又一次空置下來。
剛上去,李平陽便察覺出來這個地方可能壓根不是正常營業使用的。角落裡堆放著少量雜物,靠近樓梯拐角的位置則疊放著個簸箕,上麵曬了一些乾透發黃的醃蘿卜。靠近露台的位置擺了四張凳子也沒有地方擺案幾,隻是用一個木箱湊活。
李平陽從露台位置向下看去,就看到一個個行人的頭頂晃晃悠悠地出入店門,看起來頗為熱鬨:“如果王多兒的話沒說錯,當時他看到的凶手應該就是在這裡往下看。”
李平陽從地上撿起一角廢紙,手上兩下折出一個火折子的形狀,在手指尖彈了一下,廢紙便順著屋簷落在地上,那地方的左側至今還留著一點不明顯的灰色痕跡,似乎曾經燒焦過什麼。
“這個位置是可以做到丟火星子殺人的。”李平陽測試完,就近坐在小凳子上麵。張峒道坐在她旁邊,兩人椅子靠著比較近,“這兩把椅子離得比較近?”
張峒道起身走下樓去,隨後跟上來的是四十多歲麵容樸實的掌櫃,他朝兩人行禮道:“二位貴人,不知調查如何了?可有什麼草民幫得上忙的?”
張峒道指了指那邊的四張板凳:“倒也沒有其他事情,這凳子出事情那天是不是就是這麼擺著的?還是後來動過。”
掌櫃看著那凳子,回憶了片刻:“就是這麼擺著的。當時下午表演的時候,最開始是八張凳子,那會兒翻跟頭,耍鞭子,熱鬨。後來頂碗和鑽圈的時候人就走了幾個,上麵就剩下四個人,我記得應該是一一對小夫妻和一對兄弟。”
張峒道眼睛轉了轉:“您認識他們嗎?”
“那對兄弟老熟客了,就在隔壁莊上,家裡有些田,所以經常來我這裡喝點小酒解解悶。他們倆其實不是親兄弟,哥哥是過繼到他們家的,但是兄弟倆關係挺好,到現在父母都已經走了都沒有分家,倆人也沒有成家,吃飯的時候還是跟小孩似的親熱擠在一起。”
“那那一對小夫妻呢?”
老板老老實實搖頭:“那兩位真是生客,口音倒是我們這裡的口音,但是人真沒見過。我能記得他倆是因為那男的有點矮,看著跟他女人一樣高,然後身上有股子好濃的皂角茉莉的味道,一看就是剛洗過澡噴過香粉。”
掌櫃的說著樂了起來:“講究得有點招笑了。”
“那您知道他們當時在上麵是怎麼坐的嗎?”
掌櫃的搖搖頭:“這我哪裡知道呢?我當時忙得很,也沒時間上來。”
張峒道示意自己已經了解情況,將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掌櫃送下樓去,自己走到李平陽身邊坐下,兩人坐在露台靠右側的兩張板凳上,午後暖融融的陽光落在兩人的臉上,李平陽不由得舒服地眯起眼睛。
“依照老板的說法,兩兩相互認識。”張峒道側過身,示意李平陽重新站起來,“你看,我隻需要往前靠一些,就能夠遮住你的一些小動作。但是如果我和你完全不認識,你若是在我邊上丟了一枚火折子,我是不可能忽略的。”
“所以是共犯。”李平陽在右側摸了摸,手指在地上過布滿灰塵的地板:“我認為右側的幾率比較大,左側要丟到那個位置不容易。右側正對著就是那個燒死人的地方,從右側丟下去可能性更大。”
“當時王多兒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向下丟火星,當時樓上一共有三個男人,也就是說既有可能是那對兄弟其中一個人做的,也有可能是夫妻中丈夫做的。”
“那對兄弟不是住得不遠嘛?我們去拜訪看看不就好了?”
張峒道覺得此言也有些道理,站起身拍了拍衣擺,剛剛在暗處不覺,此刻映著陽光,便能看到衣服上早已沾上了不少灰塵,不覺抱怨起來:“這地方多久沒清理了,好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