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餘戈被水嗆到了。
一隻手迅速收緊,攥住水瓶,喉結急促滾動,他硬咽下了那半口水。
不動聲色,忍耐著嗆喉的感覺。
“可以不。”
她,還敢問。
餘戈匆匆將臉扭開,一陣胸痛,蔓延到喉管。忍著,忍著,終究還是沒忍住——他咳出了聲。
這一咳,就開啟了連鎖反應。
小c不知情況,轉頭,見餘戈咳到彎腰,咳嗽裡的氣音還有嘶鳴。他茫然遞上紙巾,“怎麼了這是?”
這動靜讓訓練室的人都朝他們望過來。
見徐依童微張嘴巴,也一副呆住的樣子,will笑:“你乾嘛了?把我們fish氣成這樣。”
“我、我不是。”徐依童也有點慌了,站起來拍餘戈的背,“天哪,你沒事吧?彆激動彆激動,是岔氣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亂說話了。”
她偏偏還要碰他。
餘戈手撐住桌沿,抓緊,強行壓下這陣刺激性的咳嗽反射。
半天才緩過氣。嘴角濕潤,餘戈拿手背抹了抹,“沒、事。”
徐依童沒聽清:“你說什麼?”
餘戈啞聲,艱難地重複了一遍,“我,沒事。”
這麼說著,還在悶悶地咳。
本來隻是想逗逗他的,沒料到餘戈反應會這麼激烈。徐依童有點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了。阿文明明才告訴過她,餘戈不是那種人,對待他不能心急,要有耐心。可惡可惡,都怪蔡一詩,都怪,都怪茉莉,都怪她們,把她也帶壞了!
特地等了一會,等餘戈恢複得差不多了,徐依童才開口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應該在你喝水的時候開這種玩笑。”
他遲遲未語。
“不對,你不喝水的時候,我也不應該說這些。”猶豫片刻,徐依童違心地向他保證,“你彆生氣,我以後再也不——”
餘戈板著臉打斷她,“可以說。”嗓音仍舊啞著。
她自然地點著腦袋應和,順嘴道:“對對。”
嗯?
等等。
怎麼好像有點不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徐依童猛地抬頭,跟他四目相對。她詫異地重複了一遍,“可以說?”
餘戈神情有了點微妙的變化。他張了張嘴,又是一陣短促的咳嗽。咳完這陣,他才用很嚴肅的口吻補了句,“不能隨便說。”
徐依童有些口拙:“哦好好的。”
氣氛一下又怪異起來。
徐依童絞著手指,偷偷想著餘戈這兩句話是不是有點矛盾啊可以說,又不能隨便說,那什麼時候說呢但她也不敢繼續問了。
“你還玩不玩。”他問。
“不玩了。”她答。
“哦。”
打遊戲總覺得有點熱,阿文抓起遙控器調低了幾度,還是覺得悶,又跑去開窗戶。路過某個位置時,餘光見他們倆都端坐著,阿文欣慰地瞧過去。
——電腦上正在播放著圍棋視頻。
頭發花白的老大爺拿著棍子在棋牌上指指點點。餘戈雙手環抱,一如既往地注意力很集中。而他身邊的另一個人,也裝模作樣看得很專注
阿文表情扭曲了下。心想這大哥,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麼正經啊。真的服。
半個小時後,肯德基配送員冒著雨抵達了。他們平時吃外賣都是去隔壁的休息室,此刻有客人,隻能在訓練室隨便支一張桌子。
will將東西一樣樣擺上去,炸雞的香氣一飄出來,所有人都圍上去。
阿文把冰激淩杯遞給徐依童。
她道謝。
他們一邊分東西,一邊討論起全明星的事。
roy:“我今年應該去不了,和e那場bo5,老子就是最後那個團戰沒參加,虎撲給老子28分。”
will嘲笑他:“你應得的。”
“滾。”
乍聽到他們說起世界賽,徐依童還有點緊張。她以為這是很禁忌的話題,所以謹慎地一直都沒敢提。不過他們語氣平常,也不像是受了很深的打擊。徐依童放鬆了些。
她悄悄問阿文:“你們比賽完,還有人會打分啊?”
“嗯,網友整活。”
will:“28分就算了,他們說你冒充職業選手才是最難繃的。”
roy跳腳,跟他鬥嘴:“你他嗎好意思說我?去年世界賽,jr說看在你能開遊戲份上,給你24分,是忘了嗎?洲際賽被小將銳評,建議官方現在就連人帶椅子把你抬走,是忘了嗎?”
小c吃了個雞塊,心有戚戚:“少逛點虎撲吧,你們的語言實在是太暴力了。”
徐依童小心發問:“文哥,你們比賽輸了,會難受很久麼。”
“會難受,不過不會太久。”阿文神色如常,“事後難受沒用,隻能明年再來唄。”
小c忽然道:“明年你”
阿文往他嘴裡塞了根薯條:“好了,不說這個。”
又聽他們嘮了會兒,回頭看餘戈還坐在那兒,也不動。徐依童咬了口冰激淩,跑過去問,“你不吃嗎?”
餘戈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我不餓。”
阿文招呼她:“童啊,你快來吃吧,fish不吃這種東西,不用管他。”
徐依童不支持地嘀咕,“你又不愛吃,還給阿文轉錢乾嘛。”
餘戈不走心地應了聲。
她順勢坐下來。
“你去吃吧。”他說。
“他們都在聊天,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多孤單啊,我陪陪你唄。”徐依童笑了笑,“我吃個冰激淩就行了。”
他臉上無甚表情,提醒她:“嘴上沾東西了。”
徐依童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
“左邊。”說完這句話,餘戈移開目光。
意識到自己的小動作有點不雅,她改用指腹擦,請示他,“好了不。”
餘戈又睨了眼,“沒有。”
徐依童隻好拿起手機,打開自拍模式,照了照。嘴巴好像是乾淨的啊她又仔細地找,這才發現上唇沾了一顆很小的黑芝麻。
應該是剛剛偷吃餘戈餅乾留下的
徐依童一邊把東西擦掉,心裡不由有些佩服,餘戈眼睛真尖啊,這都能發現。
:【20分鐘後下樓】
這麼快?
徐依童心一沉。看了眼餘戈,心中泛起不舍。她硬著頭皮,發了個:【要不你們先去?我等會自己打車過去也行噠0v0】
:【你再給我噠一個試試呢。】
徐依童:“”
:【不明白。】
:【下著雨,老娘繞了一個小時的路來接你,徐依童,你是怎麼有勇氣說出這句話的。】
徐依童還想垂死掙紮一下。
:【20分鐘之後見不到你的人,我就把你老公基地炸了。】
不敢再惹怒她,徐依童落寞地收起了手機。
餘戈問:“怎麼了。”
她苦著臉:“我得走了,我朋友馬上到了。”
餘戈沒吱聲,看了眼電腦上的時間。隔了好一會兒,他微微抿唇,“外套穿上,我送你下去。”
外麵的雨還在下,天已經徹底黑了。
餘戈帶了傘,於是徐依童把自己小粉傘抱在懷裡,順理成章地又和他撐上了同一把傘。
地麵上積了一小攤一小灘的水,踩上去啪嗒作響。走過那段沒有燈的路,徐依童說:“餘戈,你心情好點了嗎?”
“嗯。”
“那就好。”
徐依童揚起笑臉,“那你下次心情不好,記得也來找我,我還有辦法的。”
“什麼辦法。”
徐依童支吾:“下次你就知道了。”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