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梅盼兒想她娘小時候其實也不是這樣的人,她對祖父母大方,對下人也寬厚,現在卻反而另一番作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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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火燒雲似的,錦娘覺得太過耀眼,索性也出來透透氣,正好來茶房照蘭雪玩兒。蘭雪卻小心翼翼的在煎藥,錦娘笑道:“沒聽說誰病了啊?怎麼煎藥呢。”
蘭雪卻把食指放嘴邊:“噓,小點聲音。”
“怎麼了?”錦娘不解。
蘭雪小聲在她耳旁道:“這是給翠纖的。”
翠纖是二少爺的大丫鬟,上次來給針線房的人送賞賜也是她送的,原來是她。錦娘見蘭雪的臉色諱莫如深,似乎不是普通的風寒,她嚇了一跳:“她得了重病嗎?”
“沒有。”蘭雪趕緊搖頭,又看著錦娘道:“總之你彆問了,不是什麼好東西,房裡人才吃的東西。”
錦娘突然福至心靈,這恐怕是避子藥了,她又有些恍然。
“這些對身子不好吧?”
蘭雪撇嘴:“那有什麼法子,總不能新奶奶進門,讓她揣個肚子吧。”
錦娘想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怪男人自己把持不住嗎?反倒讓女人們受罪,還覺得女人們是討了天大的好處。
蘭雪見氣氛沉悶,又岔開話題:“我怎麼聽說大姑娘很喜歡你們房的霜兒,上回你不是說陳娘子打算讓你給大姑娘作做衫裙的,怎麼讓她搶了先?我可跟你說大姑娘最得娘子喜歡,那可是熱灶。”
“這我何嘗不知道,但這種事情各憑本事罷了。”錦娘和蔣氏身邊的嫣紅交好,她想秦霜兒和大姑娘再好,可終究這家裡的話事人是蔣氏。
果然蔣氏正在和大姑娘誇翠纖:“她倒是個識趣兒的,”
坐在蔣氏下首的大姑娘周師師已經開始在看賬本了,她今年十四歲,蔣氏已經在幫她相看了,等到兒媳婦進門,長女差不多要把親事定下來了。所以,現下教她看賬本管家,還有這樣的陰私之事,也要提早告訴她。
現在她聽蔣氏誇翠纖,又道:“娘,嫂子進門之後翠纖那裡……”
“那就是翠纖自己的事兒了,能不能同時討主母和爺們的喜歡。否則,就是我也不便管你哥哥房裡的事兒。但她若拿大,在主母還未生下孩子前,私自有了身孕,那不必新奶奶動手,我就容不得這樣的人了。”蔣氏笑道。
大姑娘不解:“可是您對苗小娘很客氣啊?”
苗小娘雖說是她父親的妾,但來曆讓人不恥,據說她本是三老爺原配夫人的丫頭,後來被撥給二房的鄧小娘做丫頭,這人卻和父親珠胎暗結,瞞不住了,才接她進門來,娘竟然接納了她。
卻見蔣氏臉一黑,有些話還是不能跟未出閣的女兒說,若說大老爺年輕的時候還自持,過了中年後就開始藏不住色心,色鬼遇到娼婦,一拍即合,況且在家裡鬨,總比男人出去外頭弄些不三不四的人好。
況且苗小娘家中貧苦,之前生了四姑娘,大老爺一點表示都沒有,時隔八年苗小娘再次有孕,大老爺才讓人拿了二十兩讓苗小娘給她娘家改善生活,就這樣苗家還欠著三四百兩的外債,大老爺可沒提出要幫忙還錢。
到了蔣氏這個年紀,隻要不從她手裡拿錢,相當於白玩,她兒女俱全,便是苗小娘再生個兒子也影響不大。
“有苗小娘的時候,你哥哥都十歲了,你和你妹妹都出生了,我還怕什麼,情況又不一樣了。”蔣氏隻能這般解釋。
大姑娘暗自點頭,見母親有些火氣,連忙起身幫忙倒水,她這一起身,鞋子讓蔣氏瞥見了,忍不住道:“你這鳳頭鞋做的不錯,可是針線房的手藝?”
“是,針線房有個叫霜兒的孝敬來的,我看她手藝不錯。”大姑娘很是喜歡。
蔣氏卻擺手:“不,上回你們姊妹四個的衣裳,就那個錦娘做的更好更出挑,你三妹妹瘦仃仃的都有些風姿,我看她手藝更好。”
大姑娘卻有些抹不開麵子:“上回也是那霜兒幫我改了多次,又是頭回跟我做,所以生疏了,現在她愈發用心了,若換了人,倒不好了。”
蔣氏看了女兒一眼:“你的心腸軟和,彆人略一求你什麼,你就抹不開麵子。實話說與你聽,她們這幾個從江陵來的,也根本不是來做針線人的,都是為了你日後成親專門做繡件的。那個霜兒人緣很好,又是往二房賣弄,又是對你身邊那幾個丫頭婆子好一番小恩小惠,自然你聽到她的都是好話。你要仔細,越是這樣的人就越要提防,你仔細想想她連你哥哥迎親的物件不肯做,倒是專門做你的鞋子,她們這幾個都隻雇了三年,這般上杆子的討好你,怕是心懷有鬼。”
“可那錦娘就不同了,從來都是兢兢業業的做針線,從不鑽營,你用人不察,日後去人家家裡,怕是下人也會哄騙於你,你還被下人們牽著鼻子走。”
大姑娘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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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擦黑時,針線房開始點燈,有人敲門,小荷立馬開門,見是大姑娘身邊的春蘭,陪著笑臉:“春蘭姐姐來了,可是來找霜兒姐姐的?”
聽了這話,秦霜兒還微微有些得意,之前陳娘子的確吩咐過要錦娘負責大姑娘的事兒,可誰讓人家更中意她呢?這叫各憑本事。想到這裡她正堆笑站起來迎上去。
卻見春蘭走到錦娘旁道:“大姑娘讓你幫著做個扇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