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拿了針線在旁,陳娘子看在眼裡,她很清楚,蔣氏早就讓她們教導四兒和小荷,日後她們走了,這倆孩子是要接班的。她也隻和針線房眾人說了一聲,倒是隻有錦娘開始教四兒,彆的人都不理會這些小丫頭子。
她想了一下,便對秦霜兒和方巧蓮道:“小荷這裡,你們倆也多教她。”
總使喚人家,卻什麼都不教人家,這樣也不地道。
小荷希冀的看著秦霜兒,在她眼中,方巧蓮喜歡打扮,不太和氣,魏錦娘人緣一般,口才太好太厲害,人胖乎乎的,隻有秦霜兒人和氣穩重,朋友特彆多,和她玩兒有麵子。
果然,秦霜兒笑道:“那我就教小荷吧。”
陳娘子讚許道:“這般很好,善姐走了,咱們這裡統共有你們三個,若是能教會四兒和小荷,咱們也多了兩個幫手。”
方巧蓮始終隻是笑笑,不大吭聲。
陳娘子看著她們三人,心中也有一番評價,在整個針線房裡,秦霜兒看起來人緣最好,人最端莊,可其實這個人有些聰明麵孔笨肚腸,飛蛾撲火的事情也願意做,方巧蓮呢,表麵上愛打扮,不好親近,其實內心早有成算,但所謂成算退路,反而局限了自己。而錦娘,上次竹衣的事情,她都推說不會,偏她倒是修補成了。
平日與人爭鬥,卻很少招恨,不媚上也不欺下,勤奮用功還伶俐,胸中又有一番丘壑,非常聰明。
卻說陳娘子分派了小荷之後,綠纓過來問錦娘珠服的事情,還道:“大夫人還問你樣子怎麼沒送過去呢?”
錦娘笑道:“好,我這就送過去。”
她最不喜歡的就是彆人改動她設計好的樣子,完全是外行指導內行,但見綠纓這麼說了,她也隻好把圖樣拿過去。
若是有一日,她能去蜀繡閣就好了,自己設計的衣裳全部按照自己的風格來。
果然,這麼拿過去,蔣氏看到錦娘的草圖還有些不滿:“怎麼珠子隻縫在抹胸處,這也太浪費了。”
錦娘深吸一口氣,還要準備說服她:“回答夫人的話,如今的珠服十有八九都是繡在抹胸上,或者領抹處,可領抹太長,還得兩邊都縫,如此,至少要七八十顆珠子。其實依奴婢想,在抹胸上繡上紅牡丹,抹胸用的是上好的緞子,這樣更顯雍容富麗卻又不繁複。”
說完,她又把自己臨摹的徐熙的紅牡丹拿出來給蔣氏看,“這就是準備繡在抹胸處的,還有一處亮點是荷包,隻不過那個是要等到衣裳做完再做,我就沒有畫上去。”
見到這朵牡丹,蔣氏其實心中有幾分首肯了,她把紙放在一旁道:“我聽說上次二少爺的竹衣是你幫忙修的?”
“是,上次翠纖姐姐去針線房,原本找了幾人,她們沒見過,正好我在一本書上見過,就姑且一試,沒想到還真的做成了。”錦娘倒也不居功自傲。
因為表現的太厲害了,人家直接強迫你做妾,榨乾你的才能,還沒錢,年老色衰就趕你出門,她才沒那麼傻呢?
蔣氏見錦娘條理清楚,也覺得靠譜:“那好,近來你旁的活都不必接了,就做這件。”
“是,奴婢遵命。”錦娘道。
等錦娘離開了,蔣氏才覺得自己英明的很,方才那繁複的繡技以及珠服,若是拿到外麵去做,工錢至少要十五貫,可自家針線上的人做,一個月不過一兩銀子。
另外一邊,姑太太也讓善姐替女兒做衣裳,她如今手頭寬綽許多,倒不是旁的,還是老太太貼補,就拿這匹梔子黃的羅,就是老太太拿過來的。
她唯一記掛的便是女兒的親事,有了充足的銀錢,老太太許諾幫女兒出一份嫁妝,她再讓女兒施恩這些丫頭子,哪個不是服服帖帖的。
“底下配湖藍色的三澗裙,您看如何?”善姐曾經偶然瞥過一次錦娘的圖冊,她見錦娘這樣搭配過。
姑太太暗自點頭,她不花一文就給女兒弄來個刺繡的高手,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女兒打扮的好,將來出去見人,若是被哪家富貴之人看上就好了。
隻是她沒想過她搶了蔣氏的人,蔣氏竟然那般翻臉無情,她的生辰,都不讓女兒出去見人。老太太是她親娘,但老太太早已不管事,也不怎麼出門了,她客居於此,更無人請她,想到這裡氣悶極了。
便是穿了好衣裳,沒法出門見客。
正想著,她又尋了幾樣不喜歡的點心,讓人用盒子裝了,去蔣氏那裡走動。不曾想,走到門口,見到兩位少年一齊過來,大一點的少年,身材頎長,相貌俊美,錦袍紫金冠,天生一股富貴之氣,另一個還小一些的少年,竟然更風流俊俏。
原來這二位都是蔣氏娘家侄兒,姑太太想著蔣家一門官宦,富貴極了,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