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聽了婢女稟報,厲聲道:“讓她進來。”
秋蘅一進門,就聽一聲喝:“跪下!”
屋中大太太趙氏,二太太蘭氏,秋萱姐妹都在。
秋蘅默默跪下來。
“你說上街買脂粉,結果跑去衙門狀告韓殿帥的兒子?你是要把秋家老小都害死嗎?”
麵對老夫人的質問,少女語氣平靜:“韓子恒在公堂上已經承認縱馬撞死我養父了。”
“承認了?”老夫人愣住。
“是的。接下來官府會繼續查證此案性質。”
“那你也不該瞞著家裡人去告官!你一個伯府貴女與人對峙公堂,不怕惹人恥笑嗎?將來還嫁不嫁人了?彆人又如何議論伯府?”
“孫女沒有錯。”
老夫人氣得拍桌子:“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有錯。明知害死養父的是何人卻為了錦繡前程故作不知,才會令人不齒。”
“那伯府呢?你可為伯府想過!”
與盛怒的老夫人不同,跪在地上的少女脊背挺直,如一株迎雪的鬆,沉靜挺拔:“正是為伯府著想,孫女才自己去報官。世人皆知孫女才從鄉野尋回來,行事如何怪不到伯府教養上。”
老夫人氣笑了:“你可真貼心。”
“孫女隻求問心無愧。”
“伶牙俐齒!”老夫人怒火中燒,“你告了又如何?那韓公子或輕或重得些懲罰,可他還有一位重權在握的父親!你以為韓都指揮使記恨的隻是你嗎?是永清伯府!”
老夫人越說越恨,抓起茶杯向秋蘅砸去。
秋蘅沒有躲,任由那茶杯砸在手臂上。
疼痛的感覺傳來,衣袖被茶水打濕。
屋內響起少女的低呼聲,一時分辨不出是誰發出的。
而秋蘅一聲沒有吭。
這點疼對她來說委實不算什麼,老夫人的怒火更無關痛癢。
“你給我去祠堂跪著反省,什麼時候知道錯了,再出來!”
“祖母——”秋萱忍不住開口。
老夫人一句話罵回去:“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秋萱漲紅了臉,低下頭去。
“還不把六姑娘帶下去!”
隨著老夫人發話,兩個仆婦走上前來,剛要把秋蘅架起,秋三老爺就衝了進來。
“蘅兒,聽說你去報官了,怎麼不叫爹爹陪你去——”
秋三老爺是在外頭逛買時聽說的,騎著驢趕回家,裝東西的兜子還挎在胳膊上。因為跑得急兜子開了,胭脂、香粉、木梳、荷包……一堆小玩意兒撒了一地。
其中一隻黑底五彩的泥泥狗正滾到老夫人麵前,一臉威武看著她。
“你都買了些什麼!”
秋三老爺心思全放在女兒身上,隻分出一丁點應付老母親的疑問:“這是泥泥狗啊。”
他說著撿起泥泥狗,對著泥泥狗身上的孔用力一吹。
清脆的哨音響起,聲振屋瓦。
老夫人眼前黑了黑,用力掐著大腿才沒氣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