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轉過天來是六月六,天貺節,李惟儉的生兒。
這日一早兒,李惟儉方才起來,各人的丫鬟便來送上賀禮。李紈代賈母、邢夫人、王夫人先行送了衣裳、鞋襪、壽桃、銀絲掛麵,自己又送上一套《史記》,隻說讀史明智;
賈璉這頭兒送了鞋襪,還送了不知何處尋來的銀懷表,可見了花了心思的;
李惟儉自是知曉賈璉的心思,那煤礦公司的股子賺不到大錢,不過是小有出息。是以李惟儉也不在意賈璉、王熙鳳私下裡買多少股子。
探春、惜春年歲還小,一個送了題字扇麵兒,一個送了山水畫;寶姐姐送了《吉象平安》的玉石大象擺件兒;黛玉送了親手打得香囊絡子;湘雲送了一柄銀柄草原小刀;二姐姐送了一頂逍遙巾,兩條飄帶上繡了蠅頭小楷,內中滿是情意。
賈環送了一副字兒,那字跡潦草,不過是湊趣罷了。
至於寶玉,隻應景兒般送了一詩,瞧著倒也喜慶。
金陵李家詩書傳家,不似京師權貴那般迷信。因是李惟儉既不曾換寄名符,也不曾尋僧尼上供尖兒。
清早起來,隻是去到前院兒設了天地香燭,拜過後又去拜了父母牌位,隨即遙遙擺了大伯李守中等,這才逐個拜見李紈與賈璉。
待回返正房,傅秋芳與晴雯、香菱、紅玉、琇瑩等過來拜李惟儉。李惟儉隻道‘壽頭’恐折福,便隻讓五人福了一禮便算揭過。
用過早飯,姑娘們便與寶玉一同來祝賀。一時間鶯鶯燕燕、語笑嫣嫣,好不熱鬨!
一襲紅紗的湘雲當先來賀,福了一禮,起身便笑道“儉四哥,我那賀禮可還合意?”
李惟儉笑著問道“湘雲妹妹費心了。”
湘雲仰著小臉兒道“二叔得知我要來給儉四哥慶生兒,特意讓三哥帶我在街麵上找尋了一日,好不容易才瞧見了這把蒙兀小刀。聽說是用西域镔鐵鍛打的,最是鋒利。”
“回頭兒湘雲妹妹代我謝過你二叔。”
“省的了。”
李惟儉心下暗忖,料想史鼎、史鼐兄弟二人早已商議過了,因是得了信兒,非但送了湘雲過來,還提早準備了賀禮。隻是瞧著那張喜氣洋洋的小臉兒,李惟儉咂咂嘴,覺著還是太小了。
這會子湘雲還小著呢,與其談情說愛……也太早了些。
湘雲退下,探春癟著嘴上前,說道“儉四哥,我那賀禮不如湘雲。卻也用了心思的。”
三姑娘前陣子方才被趙姨娘勒索了,囊中空空,因是便隻能做些女紅湊趣。比照李惟儉先前送的,自是有貴賤之分。是以小姑娘頗為不好意思。
李惟儉就道“三妹妹心靈手巧,那扇麵兒繡得極好,如今正好得空,正對了我的心思呢。”
探春鬆了口氣,展顏道“儉四哥喜歡就好,下回儉四哥生兒,我送個更可心的。”
探春過後,惜春又上來說了幾句湊趣的話兒。她這會子年歲最小,粉雕玉琢的,說著吉祥話兒倒也有趣。
後續寶釵略略說了幾句,迎春心有千千結,張口卻也隻是應景兒。她不善言辭,偏生那雙眸子,濃濃的情意遮掩不住,瞧著李惟儉好似要流淌出來一般。
黛玉也上前說了幾句,此時人多,那些走心的話自是不好多說。隻是經曆了昨日一遭,黛玉心中愈發倚重李惟儉。黃昏後的短暫陪伴,驅散了黛玉心中的鬱結。
那寶玉麵上鬱鬱,始終神思不屬,一會兒盯著黛玉瞧,一會兒又盯著李惟儉瞧。
眾人都說過了賀詞,唯獨剩了他一個,他卻一無所知也似。湘雲看不過眼,湊過來道“愛哥哥,你也說幾句賀詞啊?”
“啊?哦,那就祝儉四哥葳蕤繁祉、延彼遐齡。”
湘雲眨眨眼,噗嗤一聲笑了“愛哥哥素日裡最是能說,怎地這會子隻說了這麼兩句?”
葳蕤繁祉、延彼遐齡,前一句原指草木繁盛,延伸為人丁興旺、事業順遂;後一句意為延年益壽,合在一處便是慣常的賀詞。
隻是寶玉平素最愛頑鬨,哪次姐妹們過生兒,總是他說的最多,賀詞也極有新意。偏生此時沒了許多言語,略顯沉悶。
寶玉訕訕道“許是昨兒不曾睡好吧,一早兒起來還糊塗著呢。”
湘雲就道“原來愛哥哥也認床。下回愛哥哥不如學我,走到哪兒都帶了枕頭,如此就好了許多。”
寶玉悶聲應下,湘雲又回身去尋李惟儉“儉四哥,今兒可有戲看?”
“有,過會子戲班子就到,我特意請了奉春班。”
湘雲頓時合掌高興起來“好啊,待會兒我可要點一出胖姑學舌!”
當此之際,昆曲太過雅致,隻在權貴、大戶之家流轉,稍稍俗套一些的徽班連番進京,倒是闖出了好大的名頭來。
若曆史不曾改易,四大徽班過後,逐漸與京師各劇種融合,便形成了日後的京劇。
這奉春班乃是自蘇州過來的昆曲戲班子,隻流轉於權貴之家,李惟儉還是托了嚴奉楨這才請了來。
說話間紅玉便快步行將進來,喜滋滋道“四爺,外頭丁護院傳話兒,說是瞧見戲班子上山了。”
湘雲還不曾發話,後頭一人叫嚷一聲,扭頭往外就跑“我去瞧瞧!”
跑出去的卻正是賈環。探春欲言又止,對這個親弟弟極為無奈。
李惟儉隻是笑著朝探春頷首,隨即起身“那咱們就一道兒去瞧瞧。”
戲台子是現成的,睹新樓前本就有一片空地,地上鋪了幔布充作戲台子,眾人可登樓看戲,也免了炎炎夏日之苦。
當下閒言不表,戲班子接進來,傅秋芳便張羅著在睹新樓擺了桌椅,預備了茶點、果子,鶯鶯燕燕便與李惟儉一道上了睹新樓。
二樓位置最好,李惟儉便將二樓讓給了姑娘們,自己則與賈璉、寶玉、賈環上了三樓。
再次與姐妹們分隔開來,寶玉愈發如坐針氈。戲牌子輪流過手,湘雲果然點了西遊記中的一出,黛玉則與三春商議著點了西廂記。到得三樓,李惟儉擺手推拒,讓賈璉與寶玉等點了看。
寶玉心不在焉,胡亂點了一出金貂記,賈環點了一出白蛇記,算算十幾折戲下來,這一天就排滿了。
李惟儉兩世為人,經曆過信息、娛樂轟炸,對那咿咿呀呀的昆曲自是欣賞不來,於是便與身邊兒的賈璉言談起來。
說過一些閒話,李惟儉思忖了一番,到底將那煤礦公司的事兒透露了出來。
“二哥且準備好銀錢,約莫這月底,再不就下月初,必有準信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