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李惟儉,簡直處處都是優點!為人上進,身家百萬,隻怕全然瞧不上薛家那點兒錢財。且年歲與寶姐姐相當,若嫁了他,有忠勇王、嚴侍郎照拂,薛家也不會就此敗落。
待過上些年頭,李惟儉一飛衝天,說不得薛家憑此,還能再富貴個幾代。
寶姐姐麵上古井不波,隻偷眼打量了李惟儉幾眼,便暗咬銀牙。什麼都好,奈何先前惡了人家,如今又該如何是好?且媽媽那裡也不好說通……於薛姨媽眼中,唯有榮國府這般的家世,才是聯姻的對象。
李惟儉再如何發跡,也不過是一朝得勢的暴發戶罷了。
寶姐姐便思忖著,若是儉四哥能得個爵位,那她就與薛姨媽有話說了。又偷偷瞥了興致寥寥的寶玉一眼,許是珠玉在前,於寶姐姐眼中,寶玉不過是富貴人家的頑童罷了。
說過半晌話,王熙鳳就道“老太太,儉兄弟連著考了三天,隻怕這會子早就疲乏了,我看不若先讓儉兄弟回去歇著。待放榜了,咱們再大擺宴席。”
賈母連連頷首“還是鳳哥兒周到,儉哥兒,你快回去歇著吧。”
李惟儉便起身告退,拱手道“那晚輩就先回去了。不瞞老太太,在那號房裡拘了三日,如今這身上怕是都有了味道。”
一說一笑,李惟儉自榮慶堂出來。行不多遠,便聽身後有人道“儉哥兒!”
本道追出來的會是大姐姐李紈,不料回頭一瞧,卻是大太太邢夫人。
莫非邢夫人如今便要急不可耐地提及二姑娘的婚事?
李惟儉思量間,邢夫人追將上來,笑吟吟道“儉哥兒此番一準兒高中,我這邊廂先給你道賀了。儉哥兒……聽聞,你與晉商、徽商辦了個廠子?”
就沒有不透風的牆,也不知誰將此事告知的大老爺兩口子。
李惟儉便笑道“是有此事。嬸子可有指教?”
邢夫人便道“我一婦道人家,哪裡有什麼指教?隻是都是親裡親戚的,儉哥兒這般能為,這發財的營生,總要想著自家親戚才是。”
李惟儉心中膩歪,那八千兩銀子可還沒還呢,大老爺哪兒來的銀錢投資?
因是,李惟儉便苦著臉道“嬸子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嬸子可知我那廠子要造什麼物件兒?”
“這我哪裡知曉?”
“蒸汽機。這新東西,投資不小,那廠子料想嬸子也聽聞了,沒個半年隻怕不能投產。算算投產後還要打開銷路,這就是小一年的隻出不進。我私下裡也拿不準是賺是賠,嬸子若想摻一股子,小侄自然歡迎。”
“啊?這——”
那什麼蒸汽機,邢夫人隻聽說過,從沒見過。又哪裡拿得住能不能賺錢?轉念一想好似不對,不賺錢李惟儉為何還要辦廠子?
“既拿不準賺不賺錢,儉哥兒為何非要操弄這什麼蒸汽機廠子?”
李惟儉便道“不過是姑且一試,左右我又不用掏銀錢,便占了一成股子。”
“還有這等事?”
李惟儉此言算是說了一半實話。按照與一眾晉商、徽商的商定,內府出資占兩成,商賈出資占六成,李惟儉出資一成,再加技術,獨占兩成股子。
“這——”邢夫人見李惟儉言之鑿鑿,心下拿不定主意,便道“我一婦道人家,不懂外間的營生。儉哥兒先回去歇息,待我問過了老爺,咱們再商量。”
李惟儉駐足目送邢夫人遠去,麵上噙著笑,心下嗤之以鼻。那廠子可是李惟儉的根本,想用錢就買了股子,做夢!
當下李惟儉沿著夾道回返東北上小院兒,四個丫鬟早早兒在院兒中迎候。見其歸來,連忙擁了上來。
這個道“四爺,這幾日定然沒睡好,床鋪早就鋪好了,四爺要不要先睡一會子?”
那個說“四爺定然沒吃好,哪兒有隻吃些點心、麵的?我去廚房尋柳嫂子,總要尋幾樣四爺愛吃的回來。”
另一個說“公子,噫……公子怎地又香又臭的?我知道了,我去準備水,伺候公子先沐浴。”
隻剩下香菱湊不上前,隻笑吟吟站在一旁盯著李惟儉。李惟儉拉拉這個的手,摸摸那個臉蛋兒,好似眾星捧月一般進得正房裡。
與幾個丫鬟說過一會子話,趕忙洗了個澡,其後攬著香菱酣睡一場自是不提。
這秋闈八月開考,九月放榜。實學秋闈稍晚了些,估摸著要九月中下方才能放榜,算算李惟儉足足有小一個月的空餘。
雖說過了秋闈,可不曾放榜,李惟儉也不好就此搬離榮國府。因是隻歇了一日,轉過天來李惟儉便往自家跑,與嚴奉楨一道繼續熬煮膠乳,分彆試著放了石墨、墨汁、碳粉,就等著試驗結果了。
一連過得幾日,李惟儉好似秋闈前一般尋不見人影。邢夫人與大老爺賈赦轉述了李惟儉的話,大老爺也有些吃不準,又因著前一番在股子上賠了老本兒,猶疑之下就沒再提參股的事兒。
此事不提,那另一樁事兒總要提一提了。
這日李紈趕在未時過半回了府,方才落座,正要檢視蘭哥兒的功課,丫鬟便來稟報,說是大太太來訪。
李紈心下極為驚訝,她素日裡深居簡出,極少與大太太有往來。往來者多是三個小姑子,卻不知大太太這是唱的哪一出戲?
當下不敢怠慢,親自將邢夫人迎進屋裡,待二人落座,丫鬟奉了茶水,邢夫人有的沒的說了一通,好半晌才話鋒一轉,說道“珠哥兒媳婦,儉哥兒如今十四五的年紀,明後年也該議定婚事了吧?”
李紈道“此事不急,聽儉哥兒誌向,總要等著過了春闈再說。”
大太太放下茶盞道“這怎能成?儉哥兒回頭中了進士,少不得趨炎附勢之輩送上自家的女兒,這不知根底的,如何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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