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郎中輕笑一聲,拱手道:“若論簡在帝心,何人又比得過李爵爺?”
“哈哈,魏郎中這話過了。”
二人彼此奉承,李惟儉心下暗忖,那吳謙是專門乾臟活兒的,聖人此舉,分明有獎賞之意。莫非賈敬之死與吳謙有關?
他不過是心下好奇,並不想探究。這等皇家私密事兒,知道的越少越好。待忠勇王下朝來坐衙,李惟儉趕忙請見,請其撥款試著修造鐵路。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李惟儉總覺今兒王爺目光怪異,好似心含怨氣一般。
很是陰陽怪氣了一番,到底批了銀錢下來,李惟儉緊忙告退而去。
他卻不知,忠勇王這幾日過得可不好,自打李惟儉與湘雲小聘之後,便沒少遭次妃嘮叨。
都道‘一家女、百家求’,實則換做出色男子也是一般。次妃自小帶李夢卿,情意自是非同尋常,便一門心思為其謀個好姻緣。
先前幾次三番與忠勇王言說,忠勇王卻因著李惟儉流連賈家,與丫鬟、姑娘沒少傳出風流韻事來,心下雖極欣賞李惟儉能為,卻又瞧不上其風流習性。
幾次推拒之後,次妃念及李夢卿還小,就消停了一些時日。待李惟儉與湘雲小聘,次妃心下著惱,又來催忠勇王。
這回忠勇王很是下了心思,四下搜羅青年才俊,選來選去,選定了江南一士子。聽聞此人才情卓著,私德極好,且相貌端正。忠勇王雖不舍李夢卿,可也認定是一樁好婚事。
哪裡想到,正待與人家提及此事,就探知此人盜嫂,徑直被學政除了功名!
忠勇王自是氣悶不已,連帶著次妃又是好一通埋怨,直道忠勇王門縫裡看人,比來比去竟尋不到一個能強過李惟儉的。
昨兒夜裡方才吵吵過一場,今兒一早就瞧見李惟儉那張臉,忠勇王心下能不氣悶?
隻是再氣悶又如何?如今並嫡二女業已定下,忠勇王自忖沒臉子讓寶貝女兒去做小的,因是乾脆絕了心思。
說來也怪,這心思一熄,再想起李惟儉來,隻覺這人哪兒哪兒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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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忠勇王心思如何,且說這一日榮國府還在治喪。
賈珍入罪前一直擔著世職,入罪後同僚、舊友自然避之不及,因是此番前來吊唁的多是勳貴之家,卻也看在榮國府顏麵上隻打發了家中子弟前來。
寶玉棒瘡未愈,又因眾姊妹去了香山彆院,心下鬱鬱,惹得王夫人擔憂不已,每日都看顧著;王熙鳳與尤氏例外忙活著,接待往來官員眷屬;尤家母女三人名為幫忙,實則乾脆住進了鳳姐後院兒,尤老安人倒是幫著迎來送往,那二姐、三姐或是遊逛大觀園,又或去看望寶玉。
自打賈璉見過姊妹二人之後,心下動念不已,奈何因著年歲不好湊上跟前,又因賈薔到底年弱,隻得又往鐵檻寺而去。
闔府忙碌不休,也就無人提及接眾姑娘回來之事。倒是王夫人因著寶玉念叨,想起了這一遭,問過賈母,賈母便道:“如今家中亂糟糟,她們回來還要人看顧著,我看不妨多留幾日。”
頓了頓,又問:“這幾日儉哥兒也去了?”
不待王夫人回話,鳳姐兒便道:“儉兄弟十三那天去了一回,十四就回來辦差了。儉兄弟生怕怠慢了姑娘們,特意留下紅玉與一個管事兒的看顧著,老太太安心,定不會出了岔子。”
賈母笑著頷首道:“儉哥兒為人周到,我有何不放心的?”
又想那李惟儉行事穩妥,斷不會犯下冒昧之事,賈母便放下心來。
賈家發喪有條不紊,薛家卻是另一番情形。
論起來,薛姨媽等與賈敬並無親戚乾係,隻是因著王夫人之故方才與寧國府牽扯上。
薛蟠與賈蓉、賈薔臭味相投,為人倒也有幾分義氣,跟著賈薔忙前忙後,很是張羅了一陣。
薛姨媽與寶釵連著外出幾日,為的不是旁的,正是薛蟠的婚事。
原本便相中了內府桂花夏家,且不提那夏金桂姿容不差,單是那百萬家資,薛姨媽心下便千肯萬肯的。寶釵也道,哥哥薛蟠是個渾人,須得尋個厲害的管束著,不然來日說不得還會惹出多少麻煩來。
有寶釵此言,薛姨媽頓時定下心思,托了媒人上門問名,前後兩回,那夏家卻屢屢推脫。媒人隻回話,夏孺人隻一個獨女,舍不得如今就嫁了。
這般推脫之言,誰聽不出來?薛姨媽惋惜之餘,隻得暫且熄了心思。誰知峰回路轉,這日一早那媒人喜滋滋登門,見麵便打躬作揖道:“恭喜太太、賀喜太太,那夏家掃聽了大爺人品,此番到底鬆了口兒!”
薛姨媽頓時大喜過望,緊忙將媒人請進來,又命丫鬟同喜尋了紅封,足足給媒人塞了二百兩銀子,那媒人才細細說來。
“說來也巧,姑娘身邊兒的丫頭外出采買水粉,趕巧就迎麵撞見薛大爺。瞧了幾眼記在心裡,回頭兒與姑娘說了,聽聞薛大爺相貌堂堂,那夏姑娘就千肯萬肯的。夏孺人拗不過女兒,隻得又尋了老身來說項。就不知太太這會子是何心意?”
薛姨媽與寶釵對視一眼,眼見女兒並無反駁之意,忙笑道:“我還有什麼好說的?本就是天作之合,可不好攔在當中做惡人呢。”
媒人便道:“太太既這般說了,那不妨先換了庚帖。”
薛姨媽應下,趕忙先將薛蟠生辰八字寫在紅封上,又允諾事成之後有重謝,強留了媒人吃了一盞茶,這才將其禮送出去。
媒人前腳剛走,薛蟠便興衝衝回返。
進得院兒中,樂滋滋嚷道:“媽媽、妹妹,我回來了。”
薛姨媽緊忙上前觀量:“我的兒,這幾日可還好?”
“都好都好,就是那鐵檻寺前後不占,嘴巴淡出個鳥來。”
寶釵聞言頓時蹙眉,薛蟠打了個哈哈,又道:“方才瞧見那老虔婆又來,莫非又尋了人家?”
薛姨媽緊忙將薛蟠扯到房中,喜道:“我的兒,那夏家吐口了,你這婚事**不離十!”
薛蟠眨眨眼,忽而就惱了:“誰?夏家?夏金桂?”
薛姨媽笑道:“可不就是?聽人說是丫鬟瞧見了你,人家姑娘方才轉了心思。嘖嘖,都道好事多磨,今兒方才知道果然如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