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鐘這才停手,轉頭衝著李惟儉躬身道:“竟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小的——”
“這些回頭再說,前頭情形如何了?”
吳鐘道:“賊人不堪一擊,刻下已然潰散,小的讓人去捉活口。”
李惟儉點了點頭,看向那半死不活的賊人,問道:“臨死前好歹報個名號吧?本官內府武備院郎中、竟陵伯李惟儉,你若報了名號,說不得來日還能上史書呢。”
胸口中彈那人張張嘴,腦袋一歪就此氣絕。
李惟儉頓時訕訕,隻覺白費了口水。
過得一刻,一眾護衛果然回返,此番除去一人中彈而亡,餘者大多全須全尾。逮了兩個活口,吳鐘使了手段,上前分筋錯骨,隻兩下那人便吐了口。
吳鐘回返,報與李惟儉道:“老爺,這人說他們是什麼八卦教的,此番跟著香主來直隸做一番大事。”
“八卦教?”
吳鐘本就是山東人,對那八卦教倒是知曉,因是趕忙道:“八卦教在山東廣有流傳,五年前聖人曾責令山東巡撫清查過,從此八卦教銷聲匿跡,不想這會子又冒了出來。”
李惟儉收了隻剩一發子彈的左輪手槍,納罕道:“古怪,押回去丟給慎刑司好生審問一番,總覺得此事另有隱情。”
因不知後續是否還有八卦教埋伏,李惟儉等人略略打掃了戰場,提著兩個活口又再啟程。此番隻走官道,一路直奔京師回返。
此時,已然是六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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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府。
王熙鳳梳洗過,又用了早點,正要去王夫人跟前聽用,出門便撞見李紈往外走。妯娌倆聚在一處閒話兩句,李紈忽而將王熙鳳扯到一旁,壓低聲音道:“我昨兒下晌去了趟東麵,專門與秋芳說了。”
王熙鳳笑道:“秋芳妹子定然歡喜壞了。”
李紈也道:“喜自然是喜的,隻是……我私下問她素日是用紅花還是麝香,偏生她支支吾吾半晌沒言語,連帶著幾個丫鬟都紅了臉兒。也是古怪,你可知莫非還有什麼羞人的法子不成?”
王熙鳳探手推搡了下李紈:“大嫂子這話問我?我又問誰去?”
李紈便道:“都是過來人,有何不好言說的?”
王熙鳳便乜斜嗔道:“我知道的也不過這兩樣,頂多再有羊腸、魚鰾?”
李紈蹙眉道:“那等醃臢物如何用得?”
王熙鳳沒再言語,每回平兒與賈璉同房,她都掐算著趕上平兒天葵剛過才準,其餘時候一概不準。
李紈思量不明白,便道:“罷了,左右不過是小事,我先走一步。”
鳳姐笑道:“大嫂子如今擔著差事,可不敢怠慢了。快去吧。”
目送李紈遠去,鳳姐先行到了王夫人跟前聽用,眼見並無旁的事,這才回返自己小院兒。
如今賈敬喪事已過,鳳姐鬆快了不少。依著常例,叫過各處婆子、媳婦來吩咐了差事,待臨近辰時方才歇息下來。
平兒送來溫茶,鳳姐捧在手中,任憑小丫鬟豐兒搖著團扇,蹙眉說道:“可算是能稍稍歇歇,近來家中可還有旁的事兒?”
平兒便道:“倒是沒旁的,隻是三姑娘還在病著。”
“還沒好?”
平兒便道:“攤上那般生母,夜裡氣惱得睡不著,又吹了涼風,這夏日裡染了風寒可不容易好,且得一些時日呢。”
王熙鳳略略頷首,念及那趙姨娘,頓時想起先前趙姨娘告刁狀,說其貪墨了趙姨娘月例的事兒來。
心思轉動,鳳姐吩咐豐兒道:“你去,將小吉祥兒、小鵲還有環哥兒兩個丫鬟一並叫來。”
豐兒應下,手中團扇被平兒接過,隨即快步而去。過得半晌,豐兒叫了人來,四個小丫鬟戰戰兢兢進得廳堂裡,齊齊朝著王熙鳳屈身一福,道:“見過二奶奶。”
王熙鳳‘嗯’了聲,目光掠過四個小丫鬟,說道:“這府中月例都是依著成例,一等丫鬟每月一兩銀子,二等丫鬟一吊錢,三等丫鬟五百錢。
依著規矩,你們四個都是五百錢。隻是這錢落在各房手裡,才由各房往下發放。各房從無差池,不知怎地,偏到了你們這邊就短了一串錢。前頭幾日太太還專程尋我問了話,我這儘心儘力的,不想臨了竟不得好兒!”
四個丫鬟愈發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王熙鳳歎了口氣,便道:“也罷,既然伱們月例出了差池,那就改改規矩,往後直接從我這裡領月例。平兒?”
王熙鳳看向平兒,平兒趕忙端了托盤來,內中是整整齊齊的八串錢,一旁還放著賬冊。
王熙鳳笑道:“彆愣著了,拿了月例按了手印,就各自散了吧。”
四個丫鬟大喜過望,不迭嚷道:“謝過二奶奶。”
王熙鳳擺手笑道:“這錢徑直發在你們手裡,往後可莫說我克扣你們的了。”
賈環身邊兒的倆丫鬟趕忙跪下磕頭:“從前是我們錯怪了二奶奶,給二奶奶磕頭賠罪了。”
當下四個丫鬟按了手印、分了銀錢,各自歡天喜地而去。
待人走了,王熙鳳樂滋滋暗忖,這回銀錢不經趙姨娘之手,看她可敢將發下去的銀錢再收上來……沒了財權,四個丫鬟又有幾分真心願意聽趙姨娘的?
那下毒之事王熙鳳可不曾忘卻,不著急,待往後一點點兒的磋磨趙姨娘!
喝過一盞茶,眼見臨近辰時,王熙鳳便道:“探丫頭病著,總要去瞧瞧。你去尋些滋補的,提了隨我一道兒去瞧瞧。”
平兒應下,轉頭尋了些鐵皮石斛包在油紙包裡,隨著王熙鳳便往大觀園而去。
方才進得大觀園裡,遙遙就聽得幾個婆子四下說嘴,一驚一乍的,也不知是何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