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地瞥了一眼趙小品,心裡發虛不敢直視,趙小品眼睛都被打腫了,可看不到他。
“我聽聞近日本縣境內出現一種新灶,這種灶結構新穎,彆出心裁。同一鍋灶能省下不少柴禾,而煮飯燒水的時間又能減少,不知這灶是不是就是趙小品創造的這種新灶?”宋知縣好奇地問道。
梁川朗聲應道:“不錯,這灶新灶確是趙小品發明,目前在城中推廣,不料卻糟奸人陷害,本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情,卻被說成禍國秧民的害事,大人可明鑒。”
宋知縣是老狐狸精,可不是傻子,砌灶跟大旱有個毛線的關係,對於這種利用鬼神之事來煽動民情的,自古以來都是為政一方的當事人最害怕的,也是最痛恨的,因為百姓不懂,不懂就會害怕,就會相信,而這社會就會不穩定了。
“鐘良你說,你如何認定這趙小品砌灶與大旱有關?”宋知縣眯著眼睛,想聽聽這王八蛋如何自圓其說。
鐘良苦不堪言,這本來就是他亂說的要給趙小品添亂的子虛烏有的事,他哪裡會曉得天不下雨與砌灶有什麼關係,有個毛關係。不過現在硬著頭皮不說也得編一個理由來糊弄過去了,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說道:“回大人,這灶王爺主司人間灶火,龍王爺司人間雨露,原本四時太平,風調雨順人間水火平衡。這趙小品私自改灶,人間灶火旺盛,壞了平衡,燒到天上,龍王爺水被燒乾,不就降不下來雨了。”
鐘良說得神乎其神,堂下的百姓聽得煞有介事,紛紛交頭接耳,議論開來,說得好像那麼一回事,每個人細細品味,神話他們都懂,按神話的來理解。。這灶好像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鐘良跪在地主上,心裡暗爽,老子把事都推到龍王爺頭上,你們總不能找龍王爺來與我對質吧。
宋知縣眼見眾人被妖言蠱惑,急得抄起驚堂木連拍三下,啪啪啪,每一聲都直震人心,堂下終於鴉雀無聲。人心一散,這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這時候就看誰說的更有說服力了,宋知縣心知此刻需要有一個力挽狂瀾的人,手朝梁川一指,說道:“梁川你可有話說!”
梁川微微一笑,風輕雲淡地道:“小民當然有話要講。鐘良所說今年大旱是因灶王爺搶了龍王爺的香火,燒乾了龍王爺家的水,老天爺才不下雨,這點小民不敢苟同。”
“接著說。”
“其一,這大旱去年開始已然蔓延,並非端午前後才開始,而趙小品發明這新灶則是端午前後才開始,我想龍王爺家的水端午前沒有被燒乾淨吧。”
堂下又是一片哄笑,梁川開起龍王爺的玩笑,雖然有點不敬,不過這些都是神話中的事情,大家敬而遠之,存不存之,誰都不知道,開個玩笑而已。這就像是一場辯論,梁川跪在堂下侃侃而談,妙語連珠,說得又是頭頭是道,專挑鐘良話語中的漏洞來攻擊,讓他無法自圓其說。
“其二,要是新灶所然,為何這大旱自江水以南眾地皆有,彆的地方從未砌過新灶,他們那裡管的龍王爺不是同一家,他們家的水也不應該被燒乾吧!”
梁川說的也是實情,這大旱是全國性的,厄爾尼諾年華南華東地區的旱情會加重,連台風數也會減少,整個江南被高壓控製,肯定不可能隻有興化會受大旱影響。
這時,大堂裡也有百姓響應了,“大人,我老家在荊州,那裡也半年沒下過雨了。”“東京也是!”“杭州也是!”台下又是一片喧囂,梁川聽得低頭大喜,這可是百姓的呼聲啊。
“梁川所言不虛,句句在理,鐘良你可還有話說?”宋知縣太他娘滿意了,這小子一張鐵嘴,黑的也能給你說成白的,關鍵還不是強詞奪理,都是用事實說話,辯得人啞口無言。
鐘良本以為自己話沒有把柄,誰知這梁川將他的話戳千瘡百孔,臉上慘白一片,拜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哪裡還能再說什麼。
百姓見狀也知這鐘良是信口開河一派胡言,紛紛指責他。宋知縣清咳一聲,說道:“這新灶本官有所耳聞,卻是造福一方的創舉,本是好事,卻被你這等小人賴為邪事,其心可誅,又逢你偷人財物,抵死不認,可謂惡貫滿盈,本家身為一方父母,豈能容你這等肖小為禍興化。你若坦白,本官可以從輕處罰,如若不然,打到你招認為止,再罪加一等!”
這古代執法可沒有什麼督查紀委檢察院考評你的執法規範化,就是打,老百姓更是深知個中滋味,現在已經被辯得啞口無言了,再不招就是自尋死路了。
鐘良白跪在地上,立時就把眼紅節柴灶但是不給砌便栽贓的事說了一遍,至於玉佩的事他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在自己身上,隻求知縣輕判。宋知縣一待他招了,眾人聽得真切,也管什麼輕判了,就是先一頓打,然後扔了個判簽,刺配潮州。盜竊和誣告也不是什麼重罪,能流放個幾百裡已經算是重判了,主要是這個家夥差點在自己的轄區製造妖言輿情,要是上頭怪罪下來自己也說不清啊,課考隻怕還要吃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