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雪卷風,舞白紗萬裡;
臨湖而立,觀碧波濤濤。
有風有雪,有湖有水,若再有一襲白衣,一把寶劍,當有大俠之風姿。
張小卒歎了口氣,白衣寶劍他都沒有,所以他沒有大俠之風姿。當然,即便他有白衣寶劍,他依然不會有大俠之風姿,因為他壓根就不是大俠。
大俠怎麼會餓肚子?
大俠就算會餓肚子,也不會光著屁股餓肚子。
大俠就算光著屁股餓肚子,也不會站在大風大雪裡光著屁股餓肚子。
大俠就算站在——
所以說他肯定不是大俠,他隻是一個無名小卒,一個被黑毛畜生揉虐得體無完膚的無名小卒。
光屁股就光屁股吧,反正是深山老林沒人看得見。
站在大風大雪裡就站在大風大雪裡吧,反正身體抗寒能力強,一點也不覺得冷。
但是餓肚子是萬萬不能的。
張小卒找了一塊棱角鋒銳的石塊,抓過一條大白魚,試著切割它的身體。結果讓張小卒很意外,相較於它鋼鐵一般堅硬的腦殼它的皮一點也不堅韌,微微用力就割開了。
說也奇怪,這麼低的溫度,按理說這些大白魚早該凍成硬邦邦的冰魚了,然而並沒有,它們的身體依然是柔軟的。
張小卒從大白魚的背脊上切下一小片魚肉,放進嘴裡試著嚼了嚼,眼前不禁一亮。肉質軟滑細嫩,口感極佳;味微腥,但有一股淡淡的甘甜與清香。對張小卒來說,這魚肉足以稱得上美味。
有前車之鑒,張小卒沒敢一次吃太多,隻吃了約莫一斤魚肉,吃完後坐在原地等反應,等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確定沒有不良反應後這才敞開肚子吃。
邊吃著魚肉,張小卒邊回想起這三天的離奇遭遇。
這三天他的身體雖然被冰凍了,可他的意識一直是清醒著的,而且很忙,忙著和體內肆虐的寒氣做鬥爭。
身體冰凍之初,他的意識是逐漸模糊的,可就在意識即將潰散時,他忽地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同時一股極大的吸扯力傳來,拽著他往下方急速墜落,像跌落萬丈深淵的感覺。
很快天旋地轉的感覺消失,吸扯力也消失,也沒有了墜落感,他驚奇的發現自己進到了一個霧蒙蒙的空間。奇怪的是,他竟然清楚地知道,此刻的他並不是真正的他,而是他的意識根據他的真身幻化出的意識形體。
他的麵前是一片白茫茫霧蒙蒙的空間,他的身後是一條又淺又窄的溪流,確切點說應該是一道細細的水流,因為兩根指頭並排豎起來就能將其隔斷,所以遠不足以稱溪流。
這道水流自遠方蜿蜒而來,經過他的腳下,流入霧蒙蒙的空間,不知去往哪裡。
他聽見霧蒙蒙的空間裡時不時有呼呼的風聲,以及嘩嘩的水聲,他從小到大從未見過海,可不知為何他極為肯定,這呼呼聲是海風的聲音,這嘩嘩的水聲是海浪的聲音。
然而,海是什麼樣子的,他腦子裡根本沒有概念,但他就是一萬個肯定這就是海風和海浪的聲音。
突然一陣細碎的哢嚓聲傳進了他的耳朵,他順聲望去,不禁大驚失色,隻見一股肉眼可見的寒流自遠處奔湧而來,那細細的水流正被快速地凍結。
他暮地生出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感覺如果讓寒流一路奔湧前進,侵入到霧蒙蒙的空間裡,把藏在霧蒙蒙空間裡的大海凍結,那他就會真正死去。
他無路可退,迎著寒流衝了上去。
說也奇怪,寒流似乎變成了實體,竟被他用雙手擋了下來,感覺雙手就像推在一麵柔軟但又強勁的氣牆上。
他使勁地推,拚命地推,卻不能把寒流逼退一步,反而寒流的衝勁越來越強,把他一步一步地逼退。
他苦苦支撐,可最終還是被寒流逼退到霧氣邊緣,隻差一步他就會退進霧氣中,寒流也會順勢侵入霧氣,可是不知為何,就在勝利即將來臨之際,寒流突然卸力了。
張小卒絕處逢生,乘勢把寒流一步一步推回去,寒流每退後一步就會潰散一些,到最後完全潰散消失。
細小的水流逐漸融化,恢複涓涓流淌。
張小卒想要回頭看白茫茫的霧氣空間,卻發現回頭看見的是現實世界,他的意識蘇醒並且空前清明,凍僵的身體也恢複了知覺,於是就用力掙碎了覆蓋體表的冰層。
“也不知黑毛畜生那一巴掌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張小卒嘀咕猜疑道。
他要感謝黑巨猿的那一巴掌,如果不是那一巴掌讓他少吃了許多顆魚珠,那侵入白茫茫霧氣空間的寒流肯定要更加凶猛,那他必定擋不住。也就是說黑巨猿一巴掌救了他一命。
“希望是有意的。”張小卒如是想。因為如果黑巨猿是有意為之,就說明黑巨猿不想讓他死。對他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訊息。
雪停了,張小卒也吃飽了。
他發誓,今後但凡有一口其他吃的,絕不再吃一口生魚片。
呼——
刺骨的寒風從身上掃過,張小卒隻感覺到一陣清涼吹拂,完全沒感受到一點冷意。他目光發亮,知道肯定是食用魚珠的功效,因為在吃魚珠之前他的身體雖然具備了一定的抗寒能力,可山風吹過時依然能感受到非常寒冷,而現在非但完全感受不到寒冷,反而還有清風拂麵的舒爽感。
“這魚珠定是不可多得的寶貝!哎,可惜了!”張小卒搖頭惋惜,覺得黑巨猿吃那麼多,實在是暴殄天物,不如留幾顆給他,讓他帶出黑森林拿去賣錢,然後買很多很多糧食給村裡人吃。
“求人不如求己,我下去抓幾條便是。”張小卒目光閃爍道。
上樹掏鳥,下河摸魚,這可是他的拿手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