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齋,禦書房。
太子蘇洄駐足於門前,等待蘇翰林的召見。
其實蘇翰林早就賜予他特權,準其自由進出禦書房,無需向任何人通稟。
可蘇洄至今未曾使用過一次特權,每次過來還和以前一樣,規規矩矩地止步門前,唯有得到蘇翰林的準許他才會進門,否則便等在門前,不敢逾越半步。
身為太子,蘇洄知道自己有許多特權,可以無視許多規矩,但有些規矩可以觸犯,而有些規矩卻是萬萬逾越不得,哪怕是皇權特許。
禦書房乃皇權重地,是皇帝的私人禁地,自由進出禦書房乃是皇帝至高權利和無上身份的象征。
他是太子,不是皇帝,所以即便得到蘇翰林的特許,也不能恃寵而驕放縱自我,否則定然會落人口實。
自某些人嘴裡說出來,想必就是覬覦皇位,有謀權篡位之心。
這些年,蘇洄受到的惡語中傷和口誅筆伐無可計數,那些覬覦他太子之位的黨羽勢力,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說句不好聽的,便是他站在路邊放了個屁,都要有人上奏章說他一說,嫌他放屁熏到了路邊的花花草草,有失太子仁德。
所幸蘇翰林英明睿智,明辨是非,不受讒言蠱惑,一直對他恩寵和信任有加,若不然他這個太子恐怕早就被廢黜了。
故而蘇洄對其父皇充滿了感激。
不過蘇洄並未恃寵而驕,過於仰仗蘇翰林的恩寵和信任,恰恰相反,蘇翰林愈是恩寵信任,他愈是嚴格律己,不準自己犯一丁點錯,既讓那些躲在黑暗中對他不懷好意的小人找不到攻擊他的機會,亦可讓其父皇少些煩心事。
“太子殿下,陛下恩準,宣您覲見。”前去通稟的侍衛折返回來,向蘇洄行禮稟告。
侍衛嘴角含笑,言語輕快,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想來是被禦書房裡傳出的爽朗笑聲所感染。
禦書房內蘇翰林的笑聲一聲高過一聲,穿過門窗傳出許遠,那笑聲中夾帶著的愉悅和高興勁,讓人一聽就知道其心情此刻好極了。
聽著父皇久違的酣暢笑聲,蘇洄亦不由得被其感染,愁眉漸漸舒展,勾起嘴角,朝侍衛微笑頷首,而後邁步跨過院門走向禦書房。
蘇洄已經許久沒有聽父皇如此開心的笑過,三年還是五年,記不得了。
尤其是最近兩年,帝國境內天災不斷,戰亂四起,民不聊生,愈是讓蘇翰林臉上沒了笑容,其沉重的心情讓整個皇宮都籠罩在陰雲之下,氣氛極其壓抑。
所以此刻聽到蘇翰林的酣暢笑聲,蘇洄感覺似雨過天晴一般,籠罩在皇宮上空的陰雲終於要散去了。
伴著蘇翰林的笑聲,還有一個女人的笑聲時不時響起,聽聲音蘇洄依稀辯得是長公主蘇柔的聲音。
而整個大禹境內,眼下能把蘇翰林逗得如此開心的,恐怕也隻有這位遠嫁的長公主。
許多人都覺得蘇柔非常不受蘇翰林待見,因為其他皇子公主都就在帝都,享受無儘尊榮,隻有蘇柔被遠嫁他方,還是嫁給一戶無權無勢的人家,哪裡有半點長公主該有的身份和尊榮。
是以,在許多人眼裡,蘇柔不是遠嫁,而是不受蘇翰林喜愛,被蘇翰林驅逐了。
但蘇洄明確知道,在諸多皇子公主當中,蘇翰林最疼的就是蘇柔了。
若不疼她,如何將長公主的封號破例賜給她?
若不疼她,如何會替她向雲落先生求字?即便被雲落先生罵作狗,還咧著嘴傻樂。
若不疼她,為何偏偏隻將她送離帝都這個是非地?讓她過平靜安寧的幸福生活。
蘇洄還知道,每當雷雨天時,蘇翰林都會皺著眉頭眺望牧羊城方向,眼睛裡難掩擔心關切之意。
蘇洄知道,他是在掛念遠在牧羊城的蘇柔,因為蘇柔自小到大,最怕驚雷。
想到蘇柔,蘇洄的思緒不由得一陣恍惚,因為他腦海裡浮現出的蘇柔還是其雙十年華時的靚麗姿容,而如今蘇柔早已是三十多歲的婦人了,不知已經變了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