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為何一十六年才攢下這點米和菜的原因,大都被這些過客給吃了。
“我不信你就隻有這些豬都不吃的東西,好東西肯定都被你藏起來了。”
粉衣女子突然站起身朝沈文君開鑿的石室跑去,以為沈文君不舍得把好東西拿出來給她吃。
可當她鑽進石室後頓時愣住了,因為石室裡空蕩蕩的,隻有一床單薄的被褥鋪在地上,和幾件破舊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石室一角,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張小兵告訴張小卒,沈文君已經習慣了悔過崖上的清苦生活,但是她沒有對張小卒細說沈文君之清苦,因為怕張小卒聽了後接受不了。
粉衣女子從石室裡退了出來,好似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
她臉色難看地走回石灶前,蹲下身子,雙臂抱著膝蓋,愣愣地望著灶洞裡跳躍的火焰。
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問道:“這十六年你就是這麼忍饑挨餓地煎熬過來的?”
“已經習慣了。”
粉衣女子再次陷入沉默。
咕嚕咕嚕——
鍋裡的粥煮沸了。
沈文君掀開鍋蓋攪了攪,然後又把鍋蓋蓋上接著煮。
崖頂高寒,水煮到溫熱就會沸騰,所以得多煮一會才能把乾米粒和菜葉泡開。
僅僅是泡開,而不是煮熟。
在這麼高的地方,不用非常方法是煮不熟東西的。
又煮了好一會兒,沈文君才端來兩個瓷碗。
她給自己盛了一碗,然後自顧吃了起來。
“不苦嗎?”粉衣女子見沈文君吃得很香,忍不住詫異問道。
“苦。”沈文君答道。
“有多苦?”
沈文君想了一下,然後放下碗筷,使勁張開雙臂,答道:“這麼苦。”
噗嗤——
粉衣女子被沈文君的幼稚動作逗笑了。
然後她站起身給自己盛了一碗,試著吃了一口。
嘔——
寒號草的苦澀瞬間充斥她的味蕾,讓她胃液翻湧,把吃到嘴裡的菜粥吐了出來。
可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下翻湧的胃液,又吃了一口。
這一次她強忍著苦澀把粥咽了下去。
她麵色難看,如中毒一般看向沈文君,扯動嘴角露出一個哭一樣的笑容,說道:“果真和你說的一樣苦。”
說完她就埋頭一口一口吃起來。
吃著吃著就哭了,眼淚滴滴答答掉進碗裡,又被她就著粥吃進了肚子裡。
一碗粥下肚。
她起身跑了出去,接著傳來一陣嘔吐聲,剛吃下去的粥又全吐了出來。
許久,她整理好妝容回到崖洞,衝沈文君說道:“我吃不了這樣的苦,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寒號草雖然苦,但是吃了可以驅寒,否則在這崖上待久了身體抗不住嚴寒的侵襲。”
“我挨到後天送飯的上來,讓他們帶句話給我父親,父親就會派人來接我下去了。”
沈文君點了點頭。
“原本我想和你一樣,永遠呆在悔過崖上不下去的,但是你的一碗菜粥讓我認清現實,我受不了這樣的苦。
我……屈服了。”
“你還年輕,沒有過不去的坎。”
“父親給我找了一個呆傻的男子,命我我下個月就和他成親。”
“為什麼?”沈文君詫異問道。
“因為那個男子擁有天火之體。”
“明白了。”
身為沈家人,沈文君聽到“天火之體”四個字一下就明白了,因為沈家人和擁有天火之體的人結合生育的後代,有極大幾率覺醒更多的古仙之力。
顯然,粉衣女子的父親是想讓粉衣女子生幾個好孫兒,就算生出來的孩子是傻子也沒關係,因為古仙之力可以抽取。
至於女子的終生幸福,和古仙之力相比,也就不重要了。
“對不起,我之前對您太無禮了。”
一碗苦菜粥讓女子似乎一瞬間長大了,竟恭敬地向沈文君行禮道歉。
沈文君搖搖頭。
她已經習慣了,幾乎每個被罰上悔過崖的人都會羞辱或欺負她一下,好像這麼做就能讓他們心裡痛快似的。
“您有沒有什麼想吃的?等我下去後,我想辦法讓人給您送上來。”
“沒有。”
沈文君拒絕了粉衣女子的好意,就像每次都會拒絕張小兵給她帶來的美味吃食一樣,她怕可口的東西吃多了會讓她受不了悔過崖的苦。
兩天後粉衣女子被人接下了悔過崖。
臨走前她讓沈文君給她煮了一碗苦菜粥,她端著碗吃得乾乾淨淨,這一次她沒吐出來。
她告訴沈文君,她名字叫沈瑩。
名字好聽,人也漂亮,但剛一盛開就要凋謝了。
傍晚時分,一個相貌威嚴的儒衫男子踏著連接悔過崖的鎖鏈登上悔過崖。
“大哥。”沈文君見到來人,眼底閃過一抹不可察覺的詫異之色,然後上前行禮。
來人是沈家大爺沈文澤,現任沈家家主。
沈文澤麵無表情地掃了沈文君一眼,負手走到西邊崖邊,正好站在沈文君經常站的那個位置,舉目望向西方天際,然後開口說道:“你二哥死了。”
沈文君聞言震驚,然後眼神裡流露出了傷感之色。
沈文澤突然轉身,盯著沈文君的眼睛喝道:“他死在了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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