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仍然極為虛弱,加上痛覺恢複得越來越明顯,就是說這麼幾句話,也費了極大的力氣,麵色愈發蒼白,額頭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罪臣刑餘之身,恐汙了陛下龍目,亦不當居於宮舍之內,還請陛下將罪臣送回廷尉府,以絕物議。”
可偏偏本人對他還向來恭謹,不僅獻出了大筆黃金,而且並未生出半點怨懟,反倒是對自己感恩戴德。
到底是血濃於水。要真的按輩份算起來,虞楚還算是他的侄孫。這僧麵不看還看佛麵呢,竟然就平白遭了無妄之災,以後說不得還就會落下個終身殘疾。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先前那兩道視線仍然沒有挪開。洛千淮在心裡腹誹了很久,隻是不敢起身,就那麼一直等到虞炟帶著眾人離去。
墨公子歎了口氣:“莫要小看任何人。金鑫此人素有城府,隻是等閒並不外露。那夜他始終未令人放弩箭,我便要承他這個人情。至於他為何會注意到你,我也說不好,也許是另有原因。”
虞炟的腳又轉了過來,繡了金色雲龍紋的靴子就停在了洛千淮的麵前。
“襄侯是蒙冤受屈,遭了小人陷害,你薛溫既是醫名在外,那朕就將襄侯的診治悉數交給你。一定要用最好的藥,儘量救治。若能保襄侯無虞,朕還有重賞。”
洛千淮本以為小皇帝就要走了,沒想到他非但沒走,還開口向薛溫問起了虞楚的傷情。
難道方才那人,竟然是金鑫嗎!洛千淮心中疑惑不已,明明昨夜去救人之時,已用了嚴防死守麵罩,對方應該認不出自己才是。
虞炟沒有作聲,一旁的焦作連忙說道:“襄侯莫非還不知道,陛下親自過問此案,發現了諸多疑點,今日朝議之時,已經還了襄侯您的清白了!”
墨公子明白她誤會了:“是不想動,並非不能動。”他冷聲道:“他既然把心思動到你身上,便是有了取死之道。此事你不用再管,隻先行離宮便是。”
他顯然是對自己的身份生疑了。可是方才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顯然並不止是一人造成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虞楚,虞炟先前對他的那些晦暗心思,竟然就徹底消散了。
原來他方才也來了,大概因為地位不夠,所以站得位置十分靠後。
他們剛一出屋,洛千淮便起了身,扒著門口看出去,不出意外地見到了鄭少監的背影。
洛千淮能聽懂他的意思。焦作剛剛上位,前任若是就在此時有了三長兩短,第一個被懷疑的就是他了。
虞炟難得地生出了一絲愧疚之意,也對那意圖架禍之人愈發厭惡。
洛千淮雖然覺得鄭少監罪不至死,但也知道若是她的身份敗露,恐怕會牽連更多的人,所以也沒有求情的意思。
薛溫伏地叩首:“臣必會竭儘全力,不負陛下所托。”
墨公子怔在了當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淚水潸然而下:“陛下英明睿智.罪臣何德何能”
可惜她的這點子僥幸心理,下一刻就被墨公子打破了。
“茵茵真知我心。”墨公子低聲笑了起來。
那邊虞炟還駕承明殿,剛剛下了肩輿,鄭少監就湊了上去。
“陛下,奴婢有一事不明——您方才為何不問襄侯,劫持他脫獄的刺客的身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