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後周泰納悶詢問:“你啥時候和胡乙遨結的絆子?”
“沒結,就是想打他了。”
奚驕不了解尉窈,但他了解無權無勢的貧寒學子,平時他們一定都小心翼翼為人處世!所以尉窈敢主動惹胡二迢麼?再講難聽點,尉窈有資格和胡二迢結絆子麼?
不敢。沒有。
今天尉窈遭的殃,不過是胡二迢想打她了。
他是她同門,幫她解解氣打胡乙遨一石丸,怎麼了?
皇舅寺裡的療傷藥比外麵藥鋪的好多了,幾名才五、六歲的小沙門蹦蹦跳跳,被維那派過來給女學子敷藥。塗完後,看著她們青青綠綠溝壑的臉、脖子,越看越像蟒蛇,其中一小沙門沒忍住笑了出來。
“快跑啊,這裡的女施主愛打人。”
“說她們像蛇不願意哩。”小沙門跑回禪院後向維那告狀。
這時,不論各禪院,集體做功課的經堂,還是尉窈這些人所在的角院,全聽到震耳撼魄的念經聲,無數法聲彙聚,如雷如嘯綻開於大地。
院裡,激動的陳書史給眾學童解釋:“是《妙法蓮花經》!一定是皇舅寺在運送佛像了,你們不知,隨行僧眾得這般聲勢一直念經到永寧寺!”
亥也仁嘀咕:“這也沒多遠啊。”
“哎!”元子直踢他一腳,讓夥伴彆在這種時候亂說話。
阡陌縱橫的舊都平城,僅在這個時候,可不止皇舅寺開始運佛像,其餘三所大寺……天官寺、建明寺、報德寺全部出動,次等規模的寺院晚半個時辰後,也紛紛出動。
下午,隔壁練《五兵》舞的帝室子們都去有梅街口排練隊形去了,唱《七月》詩的學童因臉上還得敷草藥,隻能等夜幕降臨再去禮學街口。
四月八日清晨。
隨郭城之南白樓上的大鼓敲響千椎,永寧寺裡僧人結隊出行,在佛像車輦出來前,普通僧人先揚新鮮花蕊鋪道,並用枝條蘸灑露水。然後是小沙門出寺,列成兩隊,人人手中捧瓜。又見比丘尼列成兩隊走出,人人敲磬誦經。後方是飱風服道的浄行僧,列成兩隊,他們身披舊僧衣,腳上是草鞋,也皆邊走邊誦經。
第一輛載佛像的大車出來了!前麵拉車、後方推行的佛圖戶有數十人之多,可見佛像宏偉。此佛釋迦,以銅鑄像,以金塗身,錦彩佛衣,腦後正映初升驕陽。
頃刻間,道路兩旁的百姓紛紛呼喊“阿彌陀佛”、“慈悲”。
轟隆隆……車軸軋地,從眾人拜倒的眼底視線裡過去。
緊接著,載第二尊佛像的大車出來了!
此佛也為釋伽,但寶像五官與前尊不同,隻有少數權貴才知寶像麵容是仿照陛下所塑。
第三尊寶像是觀世音,載其巡遊的輦車同樣有數十佛圖戶挽拉。
這個時候,尉窈這些唱詩學童已經集結於禮學街、桑衢街的交叉地。陳書史給女郎全都上了妝,脂粉塗得非常厚,花黃位置都摁出窩了。書史說這樣才不會到唱詩時蹭沒了粉,其實是遮她們臉上、頸上的傷唄,有啥不好直說的。
崔瑛站著站著,覺得臉上越來越癢,她想了個絕招,用指甲尖摁,很快,臉上被摁出一個個小月芽。
尉窈為了分散崔瑛的注意力,讓對方朝遠望。但見兩條寬街旛旗招展,人頭攢動全在翹首以盼,郭蘊情不自禁道:“是不是全平城的人都擠在這裡了!”
“哇——”
她們不遠處有小娃哭,被長輩捂住嘴好言相哄,今天不能動粗打孩子。
官兵不停訓嚷著,不讓百姓擠到尉窈這些學童邊上。
崔瑛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一會兒被這處吸引,一會兒被遠處吸引,還真忘了摳臉。
郭蘊附到尉窈耳邊道出謝意:“今早你替我挨了好幾下,我都看見了,我很不好意思。”
尉窈附耳回去:“胡女郎那麼凶,你都敢替我出頭呢。是你先教會我同門的意義,我豈能在你受欺時不擋在你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