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餘列眼中的白山黑水,赫然就是他當初踏入道途的地界,黑水鎮!
隻是和餘列記憶中的黑水鎮相比,如今的黑水鎮模樣又出現了很大的變化。
原本無有鉤索和階梯的黑水崖,眼下修建了環繞山崖的石質階梯,階梯上還有欄杆,欄杆上燃著綠油油的鬼火,雖然氣質陰森,宛如一條毒蛇盤踞在黑水崖上,但也能夠為人照明。
懸崖上那一層層的石屋,也不再是僅僅如山鬼的居所,而是壘出了宮殿氣度,有了幾分道場的模樣。
單單看建築群落的大小,黑水鎮中的人口比從前,定是要多了不少。
餘列將目光從死去的酒蟲身上收回,他抬起頭,語氣感歎道:
“原來此地不僅沒有裁撤,反而比從前更是熱鬨了。”
自黑水鎮中走出後,有關潛郡的消息,因為乾娘尚在的緣故,餘列偶爾還會關注一二。
但是黑水鎮這個地方,其中不僅沒有他掛念的人,本身也地處邊陲,消息也閉塞,想打聽都得多費點手腳,餘列便壓根沒有關注過。
僅僅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餘列回顧自己數十年的修道生涯,方才會想起這個初入道途的地方。
他沒有想到自己如今晉升為道士,真正開始追逐所謂的大道了,兜兜轉轉之間,竟然又回到了這方入道之地。
對於餘列而言,此地相比於潛郡,其實還更像是“故鄉”一些。
或許是因為離鄉情怯,或許是因為顧忌道鎮中的龍氣,抑或兩者皆有。
餘列在朝著那黑水崖走了數步後,便止住腳步,他並沒有選擇登上高崖,去看一看當今的黑水鎮,對比其和從前相比究竟有了多大的變化。
餘列隻是隨意的漫步在四周,將懸崖之下的景色納入眼中。
他還走到了懸崖邊上,手中忽地一展,曾經道童時期用來垂釣黑蛇魚的魚竿魚線,再一次的出現了他手中。
登臨此等故地,餘列心中有所觸動,望著那湍急的黑水河暗想到:
“也不知在黑水觀主離去後,鎮子中的道徒們境況如何,這河中的黑蛇魚,是不是還如從前那般肥碩……”
他一擺衣袍,便盤坐在了崖下的一方避風凹陷處,將那質量紮實,多年未保養卻仍舊管用的魚鉤魚線,甩入了黑河中,乾起自己曾經的老本行——釣魚。
隻不過和從前相比,餘列並沒有再用酒杯精煉過後的肉塊作為魚餌,而是隨手從崖下捉了一隻蜥蜴般的小獸,穿胸過頸,將之作為餌料掛在鉤子上,甩入了黑河中。
他打算靠著自己的真本事,來征服此故地!
隻是片刻鐘過去,曾經從不空手的餘列,一連盤坐大半時辰,都是並無一條黑蛇魚上鉤,連其他雜魚都無多少。
餘列忍不住,他放出神識,隨著魚鉤往下蔓延,又清清楚楚的發現,黑河中的蛇魚們依舊肥碩,即便是多了些恐蜥龍種,此段河流仍是黑蛇魚的地盤。
正當他想要耍賴,用神識逼迫一條蛇魚掛鉤時,他的耳朵微動,側頭向著身後看了看。
哢哢!
黑水崖下有枯枝落葉被踩的陣陣聲音響起,還有猶如木門開合的吱呀聲音在有韻律的晃蕩。
隻見綠油油的黑水崖階梯上,突然轉出了一頭渾身慘白,臉上鬼畫符,表情似笑非笑的驢子。驢子的脖頸處還懸掛著一盞銅鈴,隨著它的走動,一步一搖。
叮鈴鈴,有吟誦的聲音在驢子身後響起,三三兩兩道童模樣的少年少女們,口中道:
“玄幽黑禁,陰官出行。”
“巡山看崖,捉賊拿妖。”
他們手中還捧著綠油油的燈籠,等下了階梯後,綴在驢子的身後,仿佛螢火蟲的屁股一般,沉沉浮浮。
那領著他們的驢子,正是一頭紙驢,且就是餘列當初出行使用過的紙驢符咒。
此時在紙驢的背上,正側坐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女道,她雙目微闔,眉目精致,額間點著一點鮮紅色的朱砂痣,氣質清冷,其雖然是側坐著,但絲毫不顯得小家碧玉之氣,反而冷厲十足,傲然豔麗。
女道手中持著一杆拂塵,露出的手腕猶如霜雪般白皙。
忽地,她微閉的雙眼睜開,眉頭皺起。
當即就有隨行的小道童出聲問:“道長,今日崖下可是出現了異常”
女道一擺拂塵,往某一方向一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