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男生豈能不明白自家兄弟的心思聽他言語之中不免有挑撥之意,卻也不惱,淡然道:“仗還是要打的,大隋數度征伐儘皆铩羽而歸,想必大唐亦會重蹈覆轍,虎頭蛇尾亦未可知。不過大唐到底與大隋不同,其國內政局穩定、四海歸一,且連續多年風調雨順,國力充足,可將這場戰爭無限期的耗下去。尤其是火藥之威力,使得吾之山城不能發揮很好的殲敵、阻攔、延緩作用,依我之見,父親還是應當做好兩手準備,國可破,但家不能亡!”
眼下兩國之間戰火正酣,各為其主也遠不得淵氏一族奮力抵抗。萬一將來高句麗輸掉這場戰爭,大唐也自然願意接受淵氏一族的投誠,畢竟高句麗如此廣袤的土地,最好還是交給高句麗的舊部來管理。
然而戰爭無情、刀槍無眼,誰知道戰爭之中會發生什麼如果高句麗在淵氏一族的率領下使得唐軍損失慘重,難保唐人對淵氏一族不會因此仇恨深種,等到高句麗戰敗淵氏一族投誠,怕是未必能夠得到大唐的信任,入唐之後投閒置散,那豈不是要丟失很多的利益
態度決定一切,若是能夠在這個時候就向大唐釋放出善意,其後無論占據走勢如何,淵氏一族都能夠占據先機。
畢竟在長孫衝的聯係之下,一旦淵氏一族歸順大唐,受到支持的必然是他淵男生……
淵男建登時怒叱:“荒謬!吾淵氏一族乃是高句麗之貴族,王族之下無出其右,自當勇猛奮戰不畏犧牲,隻為捍衛高句麗之國土!大兄這般舉措,豈不是讓父親背負不忠不義之惡名,受到高句麗數百萬百姓恥笑辱罵滿朝忠貞之士,將會如何看待吾淵氏一族”
淵男生冷冷道:“誰是忠貞之士二弟信不信若明日唐軍兵臨平壤城下,你口中這些個所謂的忠貞之士,會將父親綁縛起來交給唐軍,以此換取他們的榮華富貴識時務者為俊傑,一味的愚忠,隻會將家族帶入萬劫不複之深淵,沒有半分益處。”
真真是蠢不可及!
幾年前父親發動宮廷兵變,闖入宮內殺害榮留王並且將其分屍,與此同時百餘名大臣以及數百名王室成員儘皆成為父親的刀下亡魂,整個高句麗王族已經滿朝文武,恨不能將父親撲殺,飲其血、啖其肉,將淵氏一族誅殺殆儘。
眼下之局勢,唯有勝利與失敗而已。勝利,則淵氏一族之聲望鋪天蓋地,足可逼迫王族退位,登基為王。失敗,則萬千罵名歸於一身,怕是連祖宗的屍骸都給從墳塋裡刨出來挫骨揚灰……
一文不值的忠誠,誰會稀罕
淵男建正欲再說,淵蓋蘇文已經抬手製止,不悅道:“大敵當前,自當團結致誌、一致對外,焉能自滅威風、相互攻訐”
他瞪了長子一眼,訓斥道:“以後莫要說這等沒誌氣的話語,若是以此擾亂軍心,莫怪為父不將父子親情,將你交由朝廷法辦!”
淵男生嚇得一哆嗦,忙道:“父親息怒,是兒子的錯。”
淵男建得意的仰著脖子,看著這個一無是處的長兄,一臉嘲諷……
……
淵蓋蘇文連日來處置公務,麵臨唐軍連克數座山城狂飆突進的局勢,還要維係整個高句麗由此而來的慌亂情緒,早已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得到一點喘息之機,卻還要麵對兩個兒子的明爭暗鬥,豈能不怒當即便將兩個兒子給趕了出去。
出了正堂,淵男生、淵男建兩兄弟互視一眼,同時怒哼一聲,淵男建一口唾沫狠狠吐在地上,不屑道:“未戰先怯、賣主求榮,此戰無論勝敗,你都將成為高句麗曆史上的亂臣賊子,永遠無法洗清恥辱!”
長孫衝在一旁幽幽說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若是連高句麗都沒了,哪裡還有什麼高句麗之曆史即便有,亦不過是幾本文人筆下操弄的史書而已,唯有活著的人才能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