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還想著討價還價一番,但劉仁軌決心甚大,根本不顧有可能因為猛攻城池而帶來的巨大傷亡,一心想要將滎陽鄭氏死死摁住,不得翻身。
還是那句話,劉仁軌可以不管不顧,但滎陽鄭氏不行……
既然先機儘失,也就不必奢求什麼主動權了,躺平了隨意擺弄便是。
那斥候這才滿意頷首:“隨吾來!”
讓鄭玄果將隨行而來的親兵留在此地,帶著鄭玄果一人來到岸邊,登上一艘小船劃向河心,來到旗艦之處,沿著繩索攀上甲板,進入船艙。
船艙理光線有些昏暗,劉仁軌一身戎裝、大馬金刀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正瀏覽著一份文書,見到鄭玄果入內,遂放下手書,抬眼看去。
鄭玄果不敢托大,既然已經決定投降,又何須裝出一副剛烈勇武的模樣呢
乾脆單膝跪地施行軍禮:“在下滎陽鄭氏嫡子鄭玄果,奉家父之命,前來獻城。”
劉仁軌不置可否,問道:“不知臨行之時,令尊有何交待”
鄭玄果道:“家父有言,東宮太子乃國之正朔,大義所在,隻不過之前鄭氏被其餘山東世家所蒙蔽裹挾,故而做出不忠之舉,如今幡然悔悟,願奉上闔族錢帛糧秣,助水師西進,剿滅叛逆。”
“嗬!”
劉仁軌嗤笑一聲:“你們山東世家早已將族中青壯悉數派遣前往潼關,欲動搖社稷、顛覆朝綱,如今還能有多少錢帛糧秣能夠獻出呢”
鄭玄果亟待辯解,劉仁軌卻已經搖搖頭,沉聲道:“不過既然鄭氏誠心悔改,陛下又豈會在意你們到底奉上多少錢帛糧秣隻要有這樣一份忠心即可。來人!”
門外有親兵入內,劉仁軌下令道:“傳令各軍,停止攻城,已經殺入城內的各部就地整頓,嚴加防禦,待到城中守軍繳械之後,接管各處城門之防務。”
“喏!”
親兵退出,前去傳令。
鄭玄果一身冷汗,心中後怕不已。聽劉仁軌的命令,顯然水師已經攻破城牆殺入城內,自己若是來晚一步,有可能也用不著投降了……鄭氏經營滎陽數百年,將其視為家族傳承之根基所在,自然對城防無比在意,幾乎每年都要監視四門、加固城牆,如今卻被水師輕而易舉攻破。
既然攻破防禦堅固的城牆,城內的守軍顯然無法阻擋水師的挺近,繼續死戰下去,唯有全軍覆滅一途……
劉仁軌語氣溫和了一些,笑嗬嗬道:“鄭公子起身吧,過來陪本將喝杯茶,待到前方抵定,再隨本將一同入城。”
鄭玄果道:“喏。”
起身,來到劉仁軌一側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有些沮喪的接過親兵遞來的茶水。
父親既然派遣他前來會見劉仁軌懇請收兵,自然是要將他作為人質扣押在此,否則人家劉仁軌憑什麼相信滎陽鄭氏願降而這其實有風險的,萬一劉仁軌鐵了心想要攻陷滎陽、覆滅鄭氏,那麼他鄭玄果會被第一個宰了祭旗。
所幸眼下看來,劉仁軌隻想得到滎陽,對滎陽鄭氏並無斬儘殺絕之心……
但他也知道,滎陽鄭氏自今而後便徹底自絕於山東世家,原本親密無間的盟友,轉瞬成為不死不休的死敵。而因為滎陽扼守洛陽以東,更會成為朝廷與山東世家博弈的第一線。
不知多少鄭氏子弟將會倒在這血淋淋的戰場中。
劉仁軌喝了口茶水,看了看鄭玄果道臉色,笑道:“鄭公子不必這般頹喪,鄭氏雖然自絕於山東世家,但隻要山東世家在此戰之中全軍覆滅,非但不能危及鄭氏的根基,反而會是鄭氏一個發展壯大的好時機,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鄭玄果是個聰明人,溫言略微一愣,便明白劉仁軌言中之意,仔細一想,的確如此。
如果朝廷能夠徹底將盤踞潼關的晉王一係徹底平滅、一網打儘,那麼滎陽鄭氏會成為朝廷收拾殘局的先遣,鯨吞蠶食原本山東世家在各地的利益,迅速壯大……此番因為支持晉王所遭受的巨大損失,將會在最短時間內予以彌補。
隻不過不知當今陛下對待世家門閥的政策,會否如同傳言之中那般嚴苛……
低著頭,他悶聲道:“做錯事,便要接受懲罰,鄭氏毫無怨言……但既然已經意識到以往之錯誤,自然會竭儘全力予以更改、彌補,自今而後,滎陽鄭氏上上下下,皆效力陛下,萬死不悔。”
既然投降已經不可更改,那自然要拿出最誠摯的態度,去儘力挽回以往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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