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彆說房俊張口閉口還給扣上一個“目無軍國”的罪名。
最要命的是什麼“洛陽有王氣”……
洛陽有沒有王氣與我於家何乾?!
房俊冷哼一聲“我這人最喜歡以德服人,若你跟我講道理,我自是個講理的,可若是你跟我玩渾的,我也奉陪到底。這洛陽是大唐的洛陽,不是你們於家的洛陽!”
於保寧搖頭苦笑,不敢多說。
河南世家素來吹噓“河南是河南世家之河南”,而今房俊便言及“洛陽是大唐的洛陽”,針對性極強。關鍵現在因為“三法司”進駐河南府衙,將河南府上下管理查了一個底掉,不少人甚至已經簽字畫押予以認罪,在“罰贖”被廢黜的情況下,這些官員的前程甚至性命都被房俊攥在手裡,導致河南世家的同盟頃刻瓦解。
一旦房俊針對於家展開動作,怕是沒有人會冒著族中擔任官員的子弟被充軍發配甚至絞刑斬首的風險與於家共同進退、並肩作戰。
兩人重新落座,於保寧唾麵自乾,渾然忘記剛才自己如何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笑容很是真摯“明日便讓許尚書帶人去我家田中丈量,無論查出多少隱匿田畝,任憑處置。於家願意成為配合中樞政令的楷模,不管最終結果如何,絕無推脫。”
心裡卻悔之不及,若是這話說在前頭,房俊多少是要領受於家一些人情的,可是自己昏了頭居然認為可以拿捏房俊,導致落在下風,不僅人情得不到,反而要防備房俊隨時發飆。
實在是失策。
如若身在長安的兄長得知此事,怕是要狠狠訓斥自己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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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府官廨之內,裴懷節看著前來拜會的於保寧,得知其之前先行去見了房俊,震驚道“兄長何至於此?河南世家攻守同盟、進退如一,兄長此舉卻是將洛陽於氏置於攻訐之地,會讓旁人以為於家背棄了大家!”
於保寧頗有些心力交瘁的歎了口氣,現在不僅僅是他背棄其餘河南世家那麼簡單,問題在於他親自登門卻被狠狠敲打了一通,不僅背棄了同盟,更是連賣身錢都沒撈到一文……
“房二性格剛硬,形勢桀驁,我河南世家此番怕是要遭逢大難矣!”
裴懷節也長籲短歎“這廝太過陰險,居然假裝不知‘罰贖’之製已被廢黜,跑到洛陽來坑了我一回……實在是不當人子。”
這件事令他悔之不及,引為平生之恥。
於保寧沒說激怒房俊而後又在對方恐嚇之下卑躬屈膝苦苦哀求的經過,隻說了結果“這回不低頭不行了,房俊強硬要求對於家的土地進行丈量,我堅持不過,已經答允了。”
即便如此,裴懷節亦是滿腹怨言“兄長應當事先通氣的,大家進退如一,亦能給予房俊、許敬宗壓力,使其有所收斂不敢恣意妄為,且事後還是有所轉圜的。”
彆看房俊、許敬宗之流一上來就以泰山壓頂之勢逼迫河南世家退讓,可他們兩個也要顧忌後果,有些後果是他們不敢承擔、也承擔不起的。
河南世家固然擔憂那些獲罪子弟的前程,希望以配合中樞政令來換取房俊、許敬宗網開一麵、既往不咎,房俊等人同樣不敢逼迫過甚。
說到底,房俊、許敬宗的目的是丈量田畝、施行中樞政令,而不是將河南世家逼得沸反盈天、鋌而走險。
雙方都有底線,也都有顧忌,自然存在轉圜、斡旋之基礎。
可現在於保寧這麼一搞,使得房俊獲取了突破口,河南世家的團結頃刻間煙消瓦解、不複存在。
可是能夠埋怨於保寧嗎?
並不能,因為即使沒有於保寧,房俊也會選擇自彆家處打開突破口,隻看河東世家失去鹽池之後依舊服服帖帖、穩穩當當,甚至主動幫助房俊在鹽池複工複產,就知道房俊一定抓住了世家門閥的某一些命門,迫使這些世家門閥不得不順從服帖。
隻不過他現在並未想到這個命門到底是什麼……
歎息一聲,裴懷節道“可以配合丈量田畝,但是要劃出一道底線,不能任憑他們隨意折騰。”
河南世家到底侵占了多少良田,他這個河南尹自然心中有數。
雖然並不知朝廷丈量田畝的真正目的,但對於世家門閥來說絕非好事,或許可以嘗試通過一些彆的手段與房俊、許敬宗達成妥協,不至於將所有隱匿的田畝數量全部上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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