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當他走到宰牲亭的偏院門口,看到許多高貴的賓客從此門而出,紛紛坐上來接他們的汽車直接開出公園離去。
這其中,居然還包括蹭張士慧小皮卡的古四兒兩口子和孟毅。
包括蹭皮爾-卡頓公司十四座車的羅廣亮和小陶。
這樣一來,對比他和江惠倆人,還得冒著炎炎夏走到公園門口,再取車騎回家去。
他也就更感到人生無趣,失落至極。
於是當走過了宰牲亭院門口十幾米後,看到一輛牛高馬大的吉普車停在前麵。
他便遏製不住怒火,猛地抬腳踢了一腳那車寬厚的輪胎,以此來泄憤。
結果沒想到,就這“砰”的一腳,壞了醋了!
首先,這是因為負氣驟然發生的失控之舉,不知不覺的使了大力。
當時踢完,年京就感到大腳指頭傷了,那叫一疼啊!
走路恐怕都要成問題。
其次,這車可是有專人來看管的。
兩個天壇的工作人員就坐在不遠處,負責在這邊為今天的賓客們看車呢。
正好看見年京動腳。
那人家當然就不乾了。
一起過來,不依不饒,嚴厲質問年京在乾什麼。
“哎,你這人有病啊!踢這車乾嘛!踢壞了你賠嗎?”
“這可是我們壇宮領導的車!你不能走了啊,得跟我們保衛科走一趟!”
說話間,這兩個人中的一個,就把步話機給拿起來了。
瞧瞧吧,這事兒有多倒黴!
年京這時候再定睛一看,可不是嘛,還真就是寧衛民的車。
京城獨一輛美國進口吉普車啊,他也是坐過的。
你說說,要為這事兒被人給扣下了,再讓寧衛民知道了,那得多尷尬啊。
不過話說回來了,幸好這車是寧衛民的,這才有的商量。
年京可不敢把事態鬨大,趕緊把請柬拿出來了,聲稱自己是來赴宴的賓客。
而且他報出了寧衛民的名字,說他們之間是朋友。
至於為什麼踢車?
年京也有的解釋。
居然說男人不拘小節,這車他看著似乎比尋常吉普更高大威猛,就跟裝甲車似的那麼結實。
因為實在是喜歡,所以忍不住試一試輪胎的厚度。
果然,這車子晃都不晃一下,底盤異常紮實。
請柬是真的,理由也說得通,再加上漂亮體麵的江惠在一個勁的幫著說好話。
這二位負責管車的終於相信了年京的鬼話,看著車胎也沒事兒,就讓他們走了。
但這個小插曲過去,這事兒可沒完,反而更加重了年京的負麵情緒。
因為勉強撐過了幾十米的路程,年京就走不了道兒了。
不得不坐在一張座椅上,脫掉鞋子查看自己受傷的腳。
他的腳指頭確實腫了,並為此氣得渾身發抖。
此時的他,如同一條被鐵鏈子牢牢拴在狗肉館門口的狗,雖想咬人,但不敢張口。
因此他隻得轉頭跟自己的老婆發發牢騷。
怪她明明知道今天赴宴,應該去想辦法借輛汽車的。
說今天坐在同一桌的人,似乎隻有他們倆才騎著自行車來,時在是掉價兒。
再怎麼,他們也不能被個體戶給比過去啊。
江惠對是不會了解年京的全盤想法的。
她倒是很好奇一向好皮的年京,這少見的邪火,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因此不見同情,隻見反感。
“我乾嗎要為吃這頓飯就借汽車呢?一點道理也沒有。你彆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行嗎?”
“不懂事?我還不懂事?”年京在老婆這兒又碰了壁,語氣調高了八度,已經有點摟不住火兒了。“我成天圍著你轉悠,圍著這個家轉悠,就換來了你一句如此的評價?”
然而對於丈夫今天這種喜怒無常的表現,江惠卻實在無法理解。
“我難道說錯了?我就沒聽說過,有誰為來吃頓飯借車的?我沒法開口讓人家幫這個忙啊。再說人家來了,飯怎麼安排。就憑你一紙請帖,能給司機也帶進去吃嗎?我真弄不明白,你為何這樣牢騷滿腹,其實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夠好的了。”
這樣的對話放在過去,年京隻會轉過身去,低頭不語。
但今天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年京清楚感受到了一種自尊心受損的刺激,他已經受不了這樣的話了。
於是完全控製不住的反唇相譏。
“彆他媽扯臊了!我處境還好?我不過是掛了一個你丈夫的名兒,其實就是一個麵首加碎催!我跟你結婚多少年了,我算是受夠了!受夠了苦,受夠了累,受夠了那些醃臢氣!我受夠了你們江家拿對待狗一樣的方式對待我,你爸媽那兒,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惠則不敢置信的看著年京,很快就流露出怒意。
“你……你說什麼?這樣的話你也說得出口?你……你瘋了吧!”
然而年京卻回以一聲冷笑。
“這還是好聽的呢!你裝什麼裝!過去李仲用車,難道不是你給找的?那麼多次,你都能給他辦。而我就得靠邊站,這就是你的邏輯?要在外人眼裡,恐怕都會誤會,他才是你丈夫吧?”
江惠倏地麵紅耳赤。
一張粉臉從頸部往上仿佛罩了一層粉紅色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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